只要一想到薄荧的面容,他的内心就充满雀跃的力量。
薄荧被困在地震坍塌建筑下的消息击碎了他的所有喜悦,他忘记了所有,惶然无措地绕着坍塌建筑一遍遍呼喊薄荧的名字,他无法想象自己失去了薄荧会怎样,在救援机械还没有运到现场的时候,他徒手挖出了建筑的大门一角,为后来的专业救援人员节省了确定方位的时间。也许薄荧就在大门内不远,也许不在,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十个指头上流出的鲜血就没有白流。
薄荧从废墟下被救出后,他立即把她送往了医院,而他自己,仅仅是在医院的洗手间里默默洗干净了手指上的血迹和砂砾,在薄荧做完检查,确认身体无恙后,那颗悬在他胸口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才终于安静下来。
他将手放在她的肩头,五指微微悬空、手心推着她的肩头走出医院,他在厨房里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手指轻轻内扣在自己的手臂下,不让她发现自己受伤的地方,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愿让她自责伤心,如他所愿,她的确毫无察觉。
他做的太好,太天\衣无缝,所以她才会推开他,挡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对他怒目而视。
一切只因为“他救了我——他还受着伤”。
那一刻,时守桐知道了把心扭紧、捣碎、撕开、掰烂,最后完完全全支离破碎的感觉。
疼痛和绝望堵住了他的喉口,伶牙和俐齿忽然消失不见,他就像一个委屈又愤怒的孩童,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在无数句成熟的话语之中选了那个最幼稚、最狼狈不堪的。
“……我也受着伤啊。”
薄荧无动于衷的神色在时守桐悲切的注视下渐渐起了波澜,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混杂着无奈和悲哀的苦笑。
“我也有错……我知道。”她轻声说。
如果她在第一次发生矛盾之后,不是选择可有可无的一天两个电话,而是直接去寻人当面解释——
如果她在第二次矛盾爆发之后,拦住绝望的时守桐耐心澄清她和程遐之间的关系——
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她就对时守桐坦言自己的需求及喜好,她不喜欢抹茶味的nai茶,也不喜欢太过甜腻的甜食和快餐——
或许,今天又是不同的局面了。
时守桐怀疑她和程遐的关系,她又何尝真正信任过时守桐?
她对这段恋情没有真的抱过希望,也不相信时守桐会接受真实的她,所以她在事情还有挽回余地的时候,就先一步松开了手。
在确认前方伏击着危险之前,蜗牛就在触须碰到异物的第一时间完全缩回了躯壳。
“不论我多么渴求你的解释,你都不愿对我多解释一句,如果我对你说’我爱你’,你也只会回答我’我知道’,就连一个缥缈无踪的承诺,你都不愿对我许下。可是啊……我只是个凡人,会不安,会嫉妒,会冲动会愤怒的凡人啊……”
时守桐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无暇顾及前言和后语中的联系,一开始,他还想着薄荧的回答,但是到后来,他只是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三个月来日夜堆在他心里的凌乱思绪。
因为他有种可悲的直觉,这是他最后一次表白心迹的机会了。
“……我不应该把安安牵扯进来给你难堪,对不起。红毯走秀之后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却没有机会,现在……你也不需要这句话了,对吗?”
他勉强笑了笑,尽力表现洒脱,声音却事与愿违地哽咽了。
“在你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我缺席了,对不起。”
“没能百分百地信任你,对不起。”
“自以为是地做着认为对你好的事,对不起。”
“在不知不觉中……我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没有资格再做守护你的骑士,对不起。”
时守桐永远也看不够地、痴痴地看着薄荧,看着她柔和狭长的眼眸、克制地抿成直线的嘴唇、脸颊上那抹早春樱花般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去的血色,他的心和五年前第一次在电视里看见薄荧时一样软成一片,同时携带着如绞如榨的剧痛。
“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献给你。和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的啊……我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你啊。”
“我付出了我的所有来爱你,将你看在名誉、金钱,以及我的生命之上。尽管我不太成熟,时时冲动,总是给你带来麻烦,也请你相信我,我付出了我的所有来爱你。”
时守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尽浑身力气,才抑制住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恨我吗?”他问。
“我曾非常……非常,喜欢过你。”薄荧看着他,微笑起来。
她的微笑在风中很美,漾着波光的眼眸在没有阳光的冷酷的钢筋水泥世界中是如此夺目耀眼的存在,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得他流出泪水,时守桐不敢再看,生生移开目光,对着她斜后方的天空笑道:
“不管多久,我会等你。”他说:“只要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