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花舫是个船型石舫,分上下两层楼舱,倒映水中,洒脱高洁,粼粼影波,随风浮荡。
石舫周遭环以菱荷,幽碧茂密。那莲叶田田,莲花粉润,莲蓬嫩黄,一时风来,香远益清,直是荷风四面,沁人心脾。
入内,船厅底部雕刻了海底藤木雕,繁复瑰丽,名曰百鸟归巢。人行舱内,宽约一间半,长约六间,两面长窗疏阔,临水透风,清爽宜人。
青娘与黎太太用饭,因只两人,也便没有那些讲究,四干果后的酱菜、冷碟、佐菜等,都装了攒盒来吃。
一旁丹若将攒盒呈上,青娘瞧着还愣了一秒。
那红漆描金海棠花儿形状的匣子,分列十二个格子,将各菜品分门别类地盛放装好。又有三仔鸡、菊花里脊rou、龙井虾仁等名菜,然后上了水八鲜。
糯米藕,白糖莲子,佛手茭白,冰湃的红菱......放在或青瓷、或霁红、或水晶的碟子里,晶莹似玉,十分爽口。
饭罢,青娘请黎太太上二楼观景,两人对坐品了花茶,黎太太方说明来意。
一开始青娘听着,只以为她是推荐自己去庵堂拜拜,并不以为意。因不信奉这些,便找借口推了。
哪知黎太太顺着庵堂那尼姑的话就说起了高亦铱,不要钱的夸赞一股脑儿地从嘴里往外溜,好像在推销什么似的。
丹若先变了脸色,用眼神示意素玖去请了南妈妈过来。青娘想到前几日穗穗说的话,神情慢慢淡下来,意有所指地搭了几句。
黎太太正说得兴起,一点儿没注意到,三两下就顺着青娘的话把重点说了出来。
“......夫人进门也有多半年了,瞧着也单薄,不是个好生养的身子,万一有个意外,那可真真儿是闯鬼门关了!”
她一副为青娘着想、推心置腹的模样,“亦铱那孩子年纪不小了,我也不能一直留她在家里......他们高家呢,只剩个叔叔,一直也没续弦,没什么女性长辈给她做主,少不得就由我出面了。”
黎太太笑道:“夫人前些日子也瞧见那孩子了,娴静大方,模样儿性情都很不错。夫人要是不嫌弃,就留了她在家服侍天赐,早点诞下个孩儿,教天赐他娘在天上也能安心。”
话至末尾,泪也淌了下来。
舫舱里静悄悄的,青娘沉默片刻,扬了调子道:“留?这个字我倒不懂了,还请黎太太解惑。”
称呼已经从“婶婶”变为了“黎太太”。
何氏自来心大,哪里注意得到这些东西,续道:“是智明师太说的!她给亦铱算了一卦,说亦铱是菜籽命,要落在蒙家地里才能活......说那孩子之前没了爹娘,没了家,投亲路上受的苦啊,都是为了这个命里注定!”
“是命推着她来找天赐的!”
何氏说着便感慨起来,“要不说有些事啊,就是天定的!当年她千里迢迢来投亲,西北地界儿又有战祸,那孩子怎么就一路平安地找过来了?这就是菩萨冥冥之中在保佑啊!”
“智明师太说了,这可是前世的姻缘,今生注定要结果的!”
这么一通话下来,青娘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哦,这样啊。”
她淡声应着,仿佛在哄孩子玩儿,“那依黎太太之见,我们蒙家该怎么做呢?”
何氏这才流露一丝赧然,哼哧了半天,不好意思道:“依师太之言,纳妾是万万不可的,玷污了姻缘不说,说不定还会损了天赐的运道。”
青娘在心里冷笑一声。
“如今夫人到底进了门,是发妻,怎么也不能叫夫人受委屈。”何氏结结巴巴的,“......师太说,为今之计,只有娶作平妻,方能了了这因果。”
......
傍晚,日头西落,霞光布满半边天。
期恪下衙回来,进门便问夫人在哪里、做什么、心情如何。
耿亮一一答了,小心服侍着更了衣,悄声询问道:“爷,您今儿早上在装猫的小竹篮里,写的是什么字啊?”
好好的为什么问这个呢?
因为这主意是耿亮给出的。
前些日子期恪和他们一块儿,一群人绞尽脑汁地想招儿出主意,一天一个花样儿的往园子里送。
眼看穗穗被吃的打动,丹彤被玩的打动,青娘依旧不为所动。大家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没招儿了。
最后还是耿亮灵机一动,说送去的吃食能丢、玩物能弃,那活物呢?
这不,期恪就托人弄了一只波斯猫来。
送去园子时,期恪本来什么都没交待,又是耿亮拉着他出了个招儿。
“爷好歹给夫人写个条儿什么的,叫夫人知道这是您特意给夫人准备的礼物!”
于是就有了那句作死的“吾妻喜欢么?喜欢就是原谅我了”的话。
耿亮自打上午听见穗穗说夫人一看纸条就恼了,心里就虚得什么似的。因着上回高小姐那事儿,他已经被罚过半年的月例,若再被罚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