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进到屋里,黎崇有话要问何氏,便叫子女们都散了。
邓氏与黎家大公子住了正院的东厢,高亦铱很自觉的去了西厢。黎珍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去,在廊下站了半晌,才怏怏去了后罩院找自己的ru娘。
不提黎崇如何询问何氏,却说高亦铱这边。
她刚一进屋便拉了脸,坐在临窗大炕上咬着嘴唇想事,手里帕子绞得紧紧的。苜芷打了水进来,见自家小姐面色不善,想了想,明白过来。
以前从不晓得在自家宅子里还需坐马车的!
那马车从外面看朴实无华,进去了才知别有洞天——车帷上挂着用五彩琉璃珠绣作如意云纹的绣带,四角坠着大红地织金描花的香囊,就连车上的迎枕和坐垫也是靛蓝色的玉锦菱缎,还绣着一朵一朵镂空的梅花,装饰得Jing美华丽。
“小姐,”她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缓缓劝道:“小姐,先洗了脸吧,一路上风尘仆仆的......”
“你瞧见那料子了吗?”高亦铱的眼睛像被灼伤了似的,通红通红,“那是杭州织造新上的贡品,过年的时候,婶婶得了一方这样的帕子,曾拿给我瞧过,据说京中卖到了四十两一方......”
苜芷不敢搭腔。
当时小姐就想要,黎太太小气的不舍得给。还是大公子后来知道了,托人从京中带了一方回来,前后就花了快两百两银子,还是素面的,到手时正月都过完了。
这样珍贵的料子,没想到竟被那夫人用来装饰代步的马车,真是......暴殄天物。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回西北去的,我当初要是不回去......”高亦铱面露痛苦,难过得蜷起身子,“我若不回去,他绝不会抛下我另娶的......绝不会......”
苜芷心疼极了,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抱了高亦铱安慰:“小姐,咱们找黎太太,找大公子去!他们肯定会为您做主的!”
高亦铱苦笑,“她连一方帕子都不舍得给我,哪里还会为我出头!你难道没看见她对着那人的态度,恨不得跪在地上舔人家的鞋子!”话中满满的嫌弃。
至于黎令......高亦铱低声道:“你去悄悄叫了他来,不要叫那邓氏知道。”
苜芷也很讨厌总是盯着自家小姐的邓氏,点点头,“小姐放心,我省得。”
窗外传来几声响动,高亦铱一惊,见一人影映在窗上。
“高小姐,老奴赖婆子,给您请安了!”
......
“周诚哥,天赐哥是啥时候出去的?”
黎崇的二儿子黎介正歪在周诚屋里说话。
“就今儿早晨,跟你进门差了一个多时辰。”
“唉呀,”十三岁的少年郎懊恼,“早知道我昨儿晚上就来,不该在城外歇一夜的......不然早上早点出发,说不定还能在城门口碰上!”
周诚笑道:“碰你个头啊,你们走的是西直门,爷走的是安定门,差着远呢!”
黎介鼓了嘴,哼哼了一会儿,嬉笑着问:“诚哥,你见过我嫂子没?长什么样儿啊?好看吗?”
周诚一僵,虎了脸道:“你少胡吣,那是夫人!”
黎介嘿嘿笑道:“对你当然是夫人,那我肯定要叫嫂子嘛!”笑呵呵说起了晚上的接风宴,“我娘刚说了,我们晚上要一块儿吃饭的,到时候我就能见着我嫂子了!”
周诚暗道那可不一定,肃容道:“我跟你说正经的昂,夫人是大家闺秀,不是你以前见的老家亲戚,你不要在夫人面前嘻嘻哈哈,小心失了礼数。”
黎介闻言正了正身子,点头“嗯”了一声。
“有句话说,男女七岁......不、不同席,”周诚翻着眼睛回忆之前从九姑那里听来的话,“就是说男的和女的啊,过了七岁就不能坐在一起吃饭了......大致就这个意思吧!”
“哦,”黎介眨眨眼睛,“那我和我妹子有时候还是一块儿吃饭的啊,还有我爹和我娘,他们天天都一块儿吃!”
周诚噎了一下,“你和三小姐,那是因为你们一家子都一块儿吃,属于家宴!你爹和你娘,不属于这个‘不同席’的范畴,就像我们爷和夫人,他们也天天一块儿吃!”
“哦......”
周诚总结陈词,“所以说晚宴的时候啊,要么是爷陪着你爹、你哥、还有你,你们一块儿在外院吃。要么是大家都坐一个厅里,你们和女眷中间隔一个屏风。”
“你可千万记住了,别在屋里乱转悠,也不能蹿到屏风那头去,”周诚一副吓唬小孩儿的模样儿,“要不然爷肯定把你薅住,吊起来打屁股!”
......
待到晚间,期恪还未回,只遣了个小厮回来报信,说是老令公没尽兴,要在密云多待两天,已遣了人去衙门告假。
青娘无法,只得使人通知黎总兵,说明了情况。黎崇听了,也不以为意,只乐呵呵的,说等期恪回来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