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心生十分怜惜</h1>
十三遇见明冉的时候正好已活了十三年。
其实他自己是记不清楚年份的。只是因为明冉问他年纪多大了,他才绞尽脑汁地回想,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已经熬过了十个冬天。
冬天冷啊,一夜过去,长街上堆满了白皑皑的雪。夜里他在墙根处蜷缩成一团,盼望太阳快点出来,他不想被冻死在这个冬天。可是等真的日上三竿,雪被晒得渐渐融化成水,街上行人车马多了起来,踩得满地泥泞脏污。即便如此,他还是街道上最脏的那样东西。附近店家开门时就拿扫帚来打他,呵斥他:“小乞儿滚开!别阻着爷爷做生意!”他在迷迷糊糊中被打得醒过来,爬远了几步,找到能照着阳光的地方,再裹着浑身破布睡一会儿。
可还是饿,睡着了也饿。他没办法,只能去抢路边小铺刚出炉的饼。店主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地追,他赤脚跑在冰雪未融的路上,冻得没了知觉,冰碴子或石砾扎破了脚也感觉不到。有一回便是这样,他以为已经跑得够远安全了,把怀里已经凉了的饼掏出来大口大口塞进嘴里,嚼也不嚼。喉咙干渴,做吞咽的动作都觉得痛,他就去捧路边还没化的雪喝下。没料到来时路上留下了一串血脚印子,店主带人追了上来,围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才吃下去的又全都吐了出来。他像一条死狗一样摊在地上,无人理会。恍恍惚惚间听到墙内院落里飘到耳朵里的对话:“今岁京城如此大雪,可真是瑞雪兆丰年哪……”他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语气,仿佛是在说什么很好的事情,还是会有好事来到的。
如此煎熬的冬天,一一算来,他仍是过了那么多年。
他被募集为死士的时候想法也简单:有饭吃,有衣服穿,为什么不呢?
他和许多跟他一样的流浪儿被带到了一个大宅院,从此不得而出。在那里有专人教导训练他们如何杀人,用刀,用毒,用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办法。他天生未比其他人更聪明或更威猛,唯一长处不过是扛揍,被打趴下几十次,他都还能再站起来。要不是如此,他定活不过从前许多个冬天,也活不到遇见明冉那一刻,活不过第十三年。
那日明冉一时兴起来寻裴谨之,手下人不及细想,便真的带她来到了死士们作困兽斗的场地。一轮又一轮捉对厮杀,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离开牢笼,再次回到人间。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胜负已分,敌方把他一路拖到笼子边缘,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想展示给笼外的各位大人看。
却听见一声惊呼,连一直漠然以对坐在暗处观看的裴谨之亦是一惊,回头见是明冉,裴谨之面上一时数种情绪掠过,护送明冉进来的小太监心里已是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扑通跪地。
十三记忆中的那一天到此便戛然而止,再醒来时,他已被送到了帝姬宫中养伤。宫人总管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便去请示明冉。不一会儿,她便亲自到了他这小厢房来。
“你可算醒啦,你也真是命大。”她人还未走近,馨香气味便已扑鼻而来。宫人在一旁着急,责骂道:“大胆,见了帝姬还不下跪见礼!”她却摆摆手,干脆坐在他床边,“瞧你那么瘦小,你几岁了?他们不给你饭吃么?”
“……十三。”他嗫嚅道。
“你不用怕,谨之将你给我了,你就不用再回去打打杀杀了。不过他说我既然保了你,便要学着怎么用人。你说说你会什么,我好做安排。”
他心想,他只会杀人。
所以后来他还是在裴谨之手下做杀手,只是每个月例行回到长乐宫中,向总管汇报。那总管知他身份,更惧他如鬼怪,每每做了记录便赶紧打发他走。然后他会去寝殿门外看看,有时她在,就会叫他进来聊天,问他近来都做了什么事情。他的回答一板一眼,却不知她为何总是听了便笑。
可她从来都不会让他杀人。
直到一年前那天。
明冉让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一名朝中大员,兵部第二把交椅。他高兴得要命,他终于能为她派上点用场了。计划很快便实行了,他甚至不舍得要任何增援——他不舍得把这功劳和其他人分享。他拿着死者的信物回到她身边,她摩挲着那块带血的兵符,一边低声称赞他办事利索,一边落下泪来。
直到今天,十三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哭泣。
但她哭泣的脸却让他忽然燃起了冲动,他甚至谮越地用沾了血的手去触碰她的脸,他吻了她,而明冉没有拒绝。
在那之前十三从未有过别的女人,他动作生涩地在床上用唇舌取悦她的身体,一边用手自渎。明冉每每试图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力气却始终不足以挣脱,最终被他气得几乎想笑:“你究竟会不会?”说罢伸手想扶着少年的性器插入自己,却又被他阻挡:“我不能……若我怀上孩子,便不能再为主人杀人了。”
彼时明冉一愣,见那骑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满面chao红,满目shi润的情欲几乎化作水光溢出,却偏是咬牙硬生生忍住。那副模样令她心生十分怜惜,却也不忍拂了他的一番情意,便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