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雁山亭</h1>
戴十四被捆着丢进了柴房。
白胖怕她体力不支,在她面前放了一碗水和一个馒头。戴十四心念一动,抬起头央求道:“你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吧!我的脚还捆着呢,跑不了的。”
白胖犹豫了一下,给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戴十四全无胃口,但她逼着自己吃下去。只有不倒下,才有可能逃出来。
两人轮班倒看管戴十四。黑瘦刚结束自己这一班,此时正在隔壁的房间打盹儿。白胖送信回来,坐在柴房的门口,面对着戴十四,眼睛都不敢眨。
“喂,你们给我家里人送信了吗?什么时候能放我走?”她靠在柴草堆上,故作轻松地问白胖。
晚上他们逼问出了吴宅的地址,戴十四在心里计数着白胖送信来回的时间,知道这里很偏远。
白胖刚要回答,想起黑瘦嘱咐过他不要和戴十四说话,又闭上了嘴。
“哎——不无聊吗?聊聊天吧。”戴十四不气馁,“外面那个是你哥哥?”
白胖看着她,沉默。
“你很听他的话。”戴十四语气好奇,“不过你们俩怎么长得不像呀?你比他好看多了。”
白胖终于开了口:“不是亲兄弟。”
“那他对你好吗?”戴十四坐起来,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架势。“赎金你们怎么分?”
白胖警惕起来,干脆背过了身不看她。
此举正合戴十四的意。她重重点躺下去,转个身假装在睡觉,把柴草弄得哗啦作响,实则偷偷去解脚踝上的绳索。
绳子很粗很紧,戴十四不敢有大动作,只能一点一点慢慢解。白胖见她许久不作声,便走过去重新把她手腕捆住。
戴十四没辙了。她躺在草堆上看着窗户外面点点星光,无比思念李随安。想着想着鼻子发酸,眼泪就要流出来。
她从未跟他分开过。仅仅几个时辰,她就倍感煎熬,又疲惫又想他。脚踝被勒得肿胀了,白嫩的手腕磨出了血痕,她只想着,要是少爷见了,会不会心疼啊。
不想还好,想了就越发委屈起来。本来她是很可以吃苦的,但有了倚仗就不行了。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她实在是被宠得没边儿,以至于现在受了罪就会委屈得想落泪。
李随安让她变得软弱。
不行,还是得尽力逃出去。
戴十四吸吸鼻子,一骨碌坐起来,大喊:“我要喝水!”
白胖走过来,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戴十四磨磨蹭蹭地捧着碗喝水,手一抖,粗劣的瓷碗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哎呀!”戴十四惊叫,偷偷用腿把其中一片碎瓷片盖住,“我的手被捆得麻了,没拿住……”
“别说话了!”白胖低声说,生怕黑瘦听见声响起来责骂自己。他把地上的瓷片收拾起来,全扔到了窗外。
“不要告诉他,听见没?!”
“听见了。”戴十四点点头。
白胖又坐到了门口。
戴十四把碎瓷片一点一点挪到手边,藏进了口袋里。
算是有了武器,她稍稍安心一些,又开始侧过身解脚上的绳子。
过了好久好久,戴十四的手指都磨起了血泡,终于解开了!
她激动得心都快跳出了喉咙,把那绳子原样系了个活扣儿,依旧绑在脚腕上,只不过松了许多。
天边泛了白,隐隐露出熹微的晨光。黑瘦来接替白胖了。戴十四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这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第三天,天刚亮,李随安就骑马来到了雁山亭。如信中所说,他没有带随从上山,所有人马都在山下等待。
这个破败的亭子立在半山腰一块凸起的崖石上,远看上去有摇摇欲坠之感。崖石下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像一张狰狞的巨口。
他这三天几乎没有合眼,眼睛里全是血丝,下巴上蒙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看着苍老了许多。
一躺在枕头上就做梦,梦到戴十四回来了,然后惊醒。吴老太太劝他安生休息,但李随安真的没办法休息。
他一刻都不得安宁。戴十四把他修炼出来的坚硬铁甲撞破了,把活生生的人撞了出来。那些柔软的情感如何再收回冷硬外壳里?李随安怕了怯了,跌落了神坛,再无畏的人也要动摇三分。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把她一个人丢下就好了。”李随安淡淡地说,“是我大意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李氏宽慰他,“贼人有心把你引开,没有这次还有下次。”
李随安摇摇头,没说话。
不会再有下次了,戴十四。
雁山亭里空无一人,李随安站在亭中,听得下面的山洞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他以为是幻听,好一会儿再确认下面的确有声音。他轻手轻脚走至洞口,看见里面坐着一个被捆住的人,正是整整三日没见的戴十四!
她竟会在这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