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渡口遇宁月</h1>
戴十四没想到会在这个情况下与李兆年碰面。在她的设想里,这位让大太太郁郁而终的负心汉,应该是一个面目可鄙的人。
她见过很多喜欢花天酒地的男人。这些人大多眼神浑浊,酒色财气掏空了他们的身子,因此看起来十分猥琐。
但李兆年乍一看清朗正派,没有官家老爷的臃肿肥胖。他身形修长,长相和李随安相似,但比李随安多了几分和气。桃花眼尾有几道岁月的纹路,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看着便让人想亲近。
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爹。”
李随安敛起表情,淡下眉眼,躬身拜了拜。戴十四醒过神,忙跟着行礼,她礼数本就学得不周全,情急之下忘了该怎么行礼,竟然愣在原地。
大不敬啊……
李兆年没注意到她。他望着李随安“嗯”了一声,又问道:“听姨太太说给你寻了个道长的方子,可有益补?”
李随安垂着眼睫,“劳烦爹挂念,已经大好了。”
他又“嗯”了一声,大约是无话可说了,才转而看向一旁的戴十四,饶有兴致地问:“你何时买了这样一个伶俐的丫头?我竟不知。”
戴十四穿的衣服并不合下人的例规,又长得水灵,看着格外出挑。
“这便是姨娘寻来的方子。”李随安嘴角隐忍地抿了抿。
李兆年不知其中原委,很是诧异,“这是什么奇闻秘术?”
李随安声音淡淡,赞了胡姨娘对此事大包大揽,办事妥帖又迅捷。又说那道士确实很像世外高人,最后说到“三年后取她心头血”的时候,李兆年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简直是歪门邪道!好好的取人性命做什么?比那商纣王还不如!胡闹!”
李随安站久了,似有些撑不住,面色苍白地晃了晃,“随安不宜在此久留,先行告退了。”
戴十四默默跟在他身后离开的时候很想回头看看李兆年的表情。
“过两日我回金陵看望祖母。”李随安坐在长椅上,掐着眉心,似有些不耐烦。
戴十四紧张兮兮地问:“带着十四吗?”
“随你。”
“那十四也要去。”
李随安伸手将戴十四揽入怀中,“十四,给我捶捶腿。”
戴十四握着小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何时启程呀?”
“后日。”
“坐马车吗?”
“嗯。”
戴十四不知为何他会走得这么仓促,但她知道李随安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没有问。李随安看她眨巴着眼睛,笑了笑,“金陵很好玩,等到了乞巧节,带你逛庙会。”
此时远处传来模糊的鞭炮霹雳声,戴十四知道臻臻已经上了喜轿。
她的好伙伴,离开了闺阁。她没能亲眼见证。
离开京城那日,李随安带了十几个侍从。戴十四和李随安坐在同一架马车内,马车极小极破,车内装饰十分简陋。
他们的乘骑前后间隔着数架跟车,最中间那架最为华丽。
但戴十四不在意这些,她第一次出远门,只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街边景色渐渐变为草木树丛,马车驶入了京郊,小路泥泞坎坷,车颠簸起来。
戴十四觉得屁股都硌痛了。
“十四,过来。”
李随安靠在软垫上唤了她一声。戴十四立刻靠过去,无比乖巧。
“不要怕。”
嗯?
戴十四刚想问“怕什么”,马车忽然剧烈震动。一阵天旋地转,李随安挟着她翻出了车。
糟了,遇到了劫匪!
戴十四惊魂未定地刚站稳,还未看清一共几名劫匪,李随安已经一剑穿喉,刺死了一个黑衣人。汩汩的血流出来,那人倒在了地上。
新鲜的死尸,近在咫尺。
六个黑衣人一齐围攻中间那辆马车,结果那车里翻出四名佩剑的侍卫,个个都是好身手,竟让黑衣人近不了身。
“闭上眼睛!”李随安在她耳边低吼,随即一声凛冽的剑响,又一名黑衣人倒地了,血溅到了戴十四的脸上。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残暴的场面。没尖叫,也没哭喊,只是紧紧抓住李随安的衣襟,表现得极为镇定。
因为已经吓傻了。
那些黑衣人显然对财物不感兴趣,反而对李随安穷追不舍,刀刀致命。李随安抱着戴十四行动不便,只守不攻,却也毫发无伤。
功夫确实很厉害,想学。
危急关头,戴十四竟然冒出来这个想法。
跳下车的一众侍卫把黑衣人围住,逼到树林中。
“少爷快带着十四姑娘走吧!”
李随安无心恋战,他见黑衣人渐有颓势,已经难敌对手,便抱着戴十四翻身上马,一路向南奔去。
“去哪里……”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