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時已立春乎。風繼續吹,<5>。第一部正文【完】。</h1>
來來回回耽擱了三個多小時。
正當管家不放棄的勸說二階堂靜子回家時,二階堂靜子的臉上漾起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這不是回來了嗎?」二階堂靜子回說的語氣難得的得意。
年過五十幾的管家,服侍她也有十年光景,很能從她的語氣與眼神得知她的心情。就算知道齊藤新讓她枯等三個多小時是一件多麼失禮的事,但只要夫人不責備,管家自然也不與她爭論,順著她,「夫人說得是。」然後就立在一旁。
別看二階堂靜子處事圓融與親切,並且有顧全大局的氣度,但她一但執拗一件事,總是要等到結果才甘心,骨子裡,還是有著大小姐的脾氣。
齊藤新的腳步少了些許從容,臉上的憤怒卻平復的很完美。
那時,櫻樹下的燈火一瞬點亮,一樹一樹的迎風燦爛;每個仰著臉的人們發出一聲聲的驚嘆,只有齊藤新跟二階堂靜子無心欣賞。
不管是落瓣或燈火,在齊藤新的心中只是為了哀悼亞里紗逝去的笑容。
她說,若我沒有辦法再看看這座城市燈火的時候,那讓你微笑著看著這個世界,就是我唯一的心願。
但是,亞里紗,在此時,每一個點亮的燈泡,只是在隱藏歲月的寂寥而已,就像我,只能想念妳而已。
「夫人,讓您擔憂,真是抱歉!」齊藤新淺笑著道歉,一時之間,二階堂靜子看不到他孤寂。
二階堂靜子拍拍身旁的座位,讓齊藤新坐下,示意管家先離開;她一點都不介意他的失職,她只在乎他的心情,「我一點都不介意。」
在她身旁坐下的齊藤新把目光無意義的落在一顆櫻樹上,想了一下才開口,「夫人,今天的陪伴,請勿支付任何費用。」
二階堂靜子雖然一直覺得自己虧欠齊藤新,但為了保護齊藤新的尊嚴,她答應了他的要求之外,巧妙的探觸齊藤新不輕易展現的心底事,「既然是這樣,那我們能不能以朋友的立場說說話呢?」或許他不需要安慰,但二階堂靜子就是想撫慰他的悲傷。
「感謝夫人厚愛,但我的身份恐怕不足以當您的朋友。」齊藤新回答的不卑微,卻總是適時的與人保持該有的距離。
「傻孩子。」二階堂靜子輕拍了下他交握在膝上的雙手,毫不遮掩的真情還是讓齊藤新動容。
二階堂靜子常常在想,齊藤新若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可是齊藤新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假設,他動容的原因是她總能顧及自己的心情。
「你討厭那個女孩嗎?」二階堂靜子試探的問。
齊藤新知道她問的人是紗里亞。但他對她完全陌生且沒有任何交集,而且她的行為表現,只不過在展現她是被父母親呵護長大的驕縱與無知,真正傷到他的人是有紀子,所以齊藤新搖搖頭。
「可是感覺得出來你的憤怒。」二階堂回想著齊藤新甩掉紗里亞的眼神,對齊藤新有說不出的心疼。
他們的身後行人來來去去,微風從樹間經過也讓落英紛紛來去。
堆砌的情感太滿溢時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把目光自櫻樹收回的齊藤新揚手比了一個大約一百二十公分的高度,輕輕說:「亞里紗她在這麼小的時候就被拋棄……」
「所以你恨的是她母親?」齊藤新的回答間接證實了二階堂靜子的猜測。她看了有紀子年約五十歲上下,怎麼看都不像是齊藤新的戀人;所以猜測有紀子是齊藤新的母親,並且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生下他。
因為太年輕了,所以忍耐不了嗎?二階堂靜子在心中問自己。
「恨她是無意義的。」
「怎麼說呢?」
「她現在若是過得比以前還不幸,那當初的離開就毫無價值可言……」頓了下,緩一緩心中沉悶的氣流,「只是……她不該給亞里紗一個溫柔母親樣貌後又殘忍的拋棄她。」
他沒告訴有紀子跟二階堂靜子,他為亞里紗打了好久好久的空號,只為了讓亞里紗安心,但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而拆穿謊言的居然是自己的父親。
然而,最傷痛的時節已經過去,所能留下的還是只有回憶。
可是二階堂靜子卻不這麼認為,她知道齊藤新是個敏感纖細的孩子;所曾經歷過的一切,他只是安靜的收在某個角落而已。如果說,此時空氣中的微浮粒子可以計算,那麼計算出的粒子不管有多少,都是他未曾流出的眼淚。
「新。」這世界總有安慰不了的嘆息,二階堂靜子把齊藤新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齊藤新回望著她。
「我還能活多久,是誰也無法預測的事,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雖然隱約能猜出二階堂靜子要說什麼,但齊藤新仍讓她說出她想說的話。
「為了不讓我太寂寞,在我剩下的日子裏,你每一天都要過的好好的。」二階堂靜子眼角帶著淚光,嘴角卻揚起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