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昊天回到甘泉宫,径直穿过寝殿去了后头的温泉汤池,早有一众宫人备好了御用浴物候在了龙熙池边,两名近侍想上前为皇帝宽氅衣,被洛昊天微微皱眉挥退了。
“你们都下去,温桓留下来伺候。”
“是。”众人忙把手中东西放在了浴池边,叩首行礼退下。
心思玲珑如温桓,自然听得出陛下心情不悦,所以当所有人都退远了,他才轻手轻脚地上前为洛昊天宽衣解带,当然,在看到洛昊天氅衣下那凌乱的深衣时,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得心底一颤,但面上还是保持住了常色,手上有条不紊地继续伺候着。
不得不说,温桓这双柔若无骨的手伺候起人来是极为舒适的,揉搓的力度适中,又Jing通xue理,洛昊天近年来也是习惯了沐浴时被其适度地揉捏肩臂。
洛昊天沐浴完,一般习惯坐靠在半嵌入浴池的白玉矮榻上休憩,温桓此刻就跪坐在一旁,用软巾裹着整个手掌为洛昊天轻轻拍着背。
洛昊天展臂随性地搭在枕巾上,一副疲累姿态闭目养神中,嗓音有些低哑地开口道:“你下去吧,让其他人来伺候。”
温桓此时微微抬头,神色紧张道:“奴才可是哪里做的不好,伺候着陛下您不舒服了?”
“朕已经命人去接你干娘进宫了。”
温桓听到这,立时吓得脸色发白,带着哭腔叩首道:“奴才若做错了什么,可以去教刑司领罚,陛下您千万不要赶我出宫啊!”
洛昊天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心里轻蔑地笑了一声,他知道温桓是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演戏,目的不过是想要试探出自己让他干娘进宫的目的罢了,其实这原本就是他想透露的东西,只是他看不惯除了洛怀霖之外的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除了徒增厌恶外无丝毫好感。
晾了心怀忐忑的温桓良久,洛昊天这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道:“你想哪里去了,朕不过是念及你有今日也多亏她当年引荐,让你提前到端门去接人罢了。”
“符望阁里缺人照顾,寻常宫人照料朕不放心,终归要个忠实可靠的老人,你干娘当年在王府就是筱……慧仁皇后的身边人,朕自然是放心的。”
温桓瞬间止住了眼泪,随即破泣为笑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接。”
“去吧。”
洛昊天重新合上了眼睛,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在温桓走远了,起身披了件绛纱袍,这才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黑袍人问道:“朕不在的时候,有人进了朕的寝宫?”
“是的。”那人微微点头,随即近前在洛昊天耳边低声耳语着。
只见洛昊天眼中寒芒一掠而过,随即抬了抬手,语气平静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黑袍人此刻居然犹豫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道:“陛下,我等世代为玄朝锋刃,自当去除掉那些不安分的东西。”
洛昊天此刻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朕留着你们做耳目已然是抬举了,若是无朕的旨意擅自插手,朕会让你们连皇城里的影子都做不成。”
“可陛下,当年我等只是——”黑袍人貌似还想接着说些什么。
可帝王的怒意却是愈甚,直接呵断道:“滚。”
黑袍人的声音瞬间变得紧涩无比,忙垂首应了声“是”,快速后退了几步,紧接着转瞬便隐匿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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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清风本来正发愁如何安抚好在陛下口中此刻应该是惶恐不安的小主子,但谁成想,当他领着几名心腹宫人,带着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和食盒进到凌影司的刑室时,某人正抱着一团衣物趴在椅子上傻笑,看到他时更是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直言说可想死他了,简直是见到亲人了。
这哪里有半点惶恐害怕的意思?清风此时满头雾水,小主子这状态……还需要自己安抚吗?不过陛下的意思还是要传达到的,于是他干咳了两声,说:“陛下叫您不要胡思乱想,主子他并未真的生气。”
“哎呀,这我知道。”洛怀霖快速地接过话,随即一把揽住清风的肩膀,“多亏是你来了,要还是寒霜那冰块脸,我恐怕真的会被憋死。”
清风想微微挣开这僭越的姿势,但又不敢太用力,随即无奈道:“小主子您有话就直说吧。”
“嗯……在我到符望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风顿时神色一紧,赶紧挣开洛怀霖的手臂,躬身道:“这个您就不要问了,没有陛下的授意,我半个字也不会说的。”
“行,你不说,我迟早也能知道。”洛怀霖撇了撇嘴角道。
“陛下专门吩咐为您准备了药膳,要不先用一些?”清风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洛怀霖一边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上干净衣裳,一边对着化了的冰盆从容地理了理鬓发道:“你知道我一向不爱吃这类寡淡东西的,不过……看在是你送来的面子上,我可以勉强吃两口。”
其实他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哪里还会挑嘴,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和清风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