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可以听到银针落地的声响。
话筒里传来一声遥远的试探。顾溟猛然支棱起脊梁,目不转睛地盯着祁连波。
那个声音说:
“你把他放了。”
祁连波挂断电话,僵硬地扭过头,“好,真好。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祁连波一个都没接,他冲顾溟咧嘴笑起来,表情狰狞可怖,“你觉得他会不会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顾溟双眼里流露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恐惧。
祁连波像能洞察人心似的,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在不间断的电话铃声中朝顾溟走去,“我本来对他不感兴趣,但我现在倒想看看,你这个情人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让我跟他说话!”
顾溟急切地抻着脖子,脸上的纱布都被血浸透。祁连波细细打量着他,问道,“我很好奇……如果我要求他一个人进来,他会不会进来——送死?”
“我、我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跟他说话……”
“为什么?”
顾溟目眦欲裂,“他肯定是带了人来的……”
“正面交锋……一定会有死伤……”
“我帮你赶他走……”
“你让我跟他说话,我赶他走……”
顾溟仰着头看他,嘴唇张张合合,终于拼凑出完整的几个音节:
“求你……我求你……”
祁连波又换上那副看不出情绪的嘴脸,他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顾溟耳边。
顾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想听顾烨说说话,但又怕等到他真的开口,自己就会崩溃。
听筒对面的男声断断续续,正试图冲破杂乱无章的杂音。顾溟在顾烨的声音变得清晰之前高声说道——“你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一样,一天到晚黏着人不放?”
片刻后,杂音消失得干干净净,看来是有人做了调整,对面却没有人回应。
“我早就想走了。”顾溟觉得自己的喉头里泛着一股铁锈味,“多亏了你,我现在终于找到了我的亲人……”
“我以前对你好……只不过因为我们是兄弟……”
他用力掰着自己的指头,以疼痛作为镇定剂,“只不过因为……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俩互不相欠……”
“你对我来说就是一陌生人。”
顾溟绝望地闭上了眼,“所以你快滚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他什么苦痛都能忍受,顾烨却是发生在他童年里仅剩的一件不那么糟糕的事情了。
他不想让这个人赤手空拳地站在门后。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希望顾烨再也不要喜欢上他了。
顾溟终于听到了几声沉重的呼吸,这几秒钟的等待对他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他在沉默中受尽煎熬。
他还想说,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真的特讨厌你,我一直就想让你滚。真的。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害怕得不得了。
他祈求上苍,好歹也让我也尽一次兄长的义务,好吗?
可是上苍没有回答他。他听到顾烨说,“对不起,哥哥。”
顾溟呼吸一滞,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重心瞬间就垮了。
66.
祁连波拿回手机,做作地鼓了鼓掌,“演得真好。”他关了免提,将听筒放到自己耳边,以毫不在意地口吻说,“你一个人来,否则我可不保证他能活着见到你。”
“我什么都做!你不要动他!”
祁连波掐断了电话,“他自己要来,我有什么办法。”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要是跟芸一长得不像,我会留你吗?”
“你不能这样!我什么答应你!你不能这样!”顾溟从椅子上弹起来,被两个守卫抓着肩膀按了回去。他眼睁睁地看着祁连波走到门口,打开了可视对讲机,“一会有一位客人要来。”
“不行!!我们说好了的!”
“说好什么了?”祁连波意识到什么似的,舒展开皱着的眉头,“哦,看来我还真是抓着你的软肋了。”
“你敢动他!我杀了你——”
祁连波对他激烈的反应尤其感兴趣,“太聒噪了。你对他也这么凶吗?”
“你敢动他!你个王八蛋——”
这时,门外响起三下叩门声。
有人在外面说,“人带到了。”
顾溟立即噤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着的推门,他的身体几乎就要承受不住因恐惧而起的、急速飙升的肾上腺激素。
祁连波抬了抬下巴,其中一个守卫从腰间拔出一把枪,顶上顾溟的太阳xue,另一个守卫快步上前,伸手将门往两边推开。
顾溟看到顾烨单枪匹马地站在门后,失控地吼道,“你来干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而后他顿时失了所有气势,半垂着头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