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用铅笔划出来四个字:"旧债清零。"
这是付坚耍的一个小把戏,那合同他照以前包大龙写的搬过来,就最后加了两条,在中间藏了这四个字。其实这事风险大,依包大龙的习惯,多看几遍,就一定看得出来。到时候,少不了还得给他安上个欺诈罪。
也算付坚运气好,包大龙当时光顾着弄死他,想着一了百了,没看几眼就签了名。
老赵老婆突然哭道:"不用愁了,再不用愁了。老赵,咱俩存的那些钱,明天就可以拿去给你治病。你也不用老咒自己死了,你看吧,连老天都不让!"
老赵道:"不是老天......是我们坚子。上回,他说要去找包大龙谈这事,还说叫我安心。"他说着,就哭了,跪在床上磕了个头,"如今他人死了,也没忘把这东西送过来......他对我有恩哪。"
果然,翻到合同最后一页,就见着付坚和包大龙的签名。
老赵和老赵老婆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阎二靠在墙上,见付坚动了一动,还没来得及转头细看,已被飞似地拉着走了。
过了几条街,付坚才松开阎二。路灯下的脸什么都遮不住,付坚抹了一把鼻涕,哈哈笑了一场,又掉了滴眼泪。见阎二看着他,也不避讳,哑着声道:"你要问我为什么又哭又笑,我也说不清楚。莫不是鬼门关走了一趟,把我的脑子吓傻了!"
阎二停下步子,摇头道:"你不傻。"
付坚笑了起来,"那就当我是疯子吧。"
阎二仍是摇头,道:"并非如此。你哭,只因你对这人世仍有留念。你笑,只因你自觉死得其所,不应有憾。"
付坚擦了把脸,将他的话细细咀嚼了一番,竟突然仰天大笑:"哈哈,不错!你说得不错!还没亲眼看到他们过上好日子,我当然舍不得死。可老子小学的时候也背过,所谓死有轻于鸡毛,有重于泰山,老子哪还有什么遗憾!"
他越说越是兴奋,到最后竟手舞足蹈起来。脚下也越走越快,飞起一般。
路上还有稀疏几个行人。付坚经过时,他们便停下来指指点点,频频回头去看。约是见到这人癫狂,不免有些古怪。
阎二却不觉得。他瞧着付坚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只觉这多话的自己,倒似有些古怪了。
过了几日,赵玄坛还不见来。
阎二愈发无菁打采,整日窝在沙发上不动。付坚见他这模样,不由打趣:"要是过几天回了地府,你一定得和阎王老爷说清楚,不是我虐 待你,是你不吃人民的粮食。鸡鸭鱼rou样样做了,你就是丁点不沾。"
说到这里,却又有些好奇,"这么说来,你平日里都吃什么?"
阎二懒懒道:"万物乃顺应自然而生,我们并非凡人躯体,进食亦无用处。冥府Yin寒,平日里吐纳间便可吸取Yin气。到了阳间,便要花些功夫,去汲取那些纯阳之气为食了。"
付坚想起鬼片中常见的香艳场面,不由笑道:"原来女鬼爬上床这种事,还真不是骗人的。"他越想越妙,馋道:"不过,要是能和一个漂漂美眉春宵一度,被吸去点阳气又有何妨,啊哈哈哈。"
阎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轻地道了一声:"哦?"
付坚早已哼着歌儿进厨房刷碗去了。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阎二仍在沐浴,付坚觉得犯困,便偷偷一个人爬上了床。
不知为何,今夜窗外的野猫野狗一直叫得厉害。付坚竖耳听了听,连风也似乎特别的大。乱糟糟的声音杂在一起,令他翻来滚去,也不得入睡。
小时他听八十的姨nai说过收鬼的故事,那牛头马面登场时,便是这种场景。
他睁眼望着天花板,将那故事细细回想了一遍,心中却仍空荡荡地没个着落。
浴室的水停了,片刻的寂静之后,不远处传来了滴答的水声。门口本就微弱的光突然又暗了一暗。
付坚爬起来,怔怔道:"要上路了吗?"
阎二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瞧了他半晌,竟shi淋淋地爬上床来。
13、
身子贴到一处,付坚只觉心中透凉,不由拿手推开阎二,骇道:"干嘛?"
阎二将发带解开,满头青丝便顺势散落胸前。水珠从发尖滴下,正落在付坚胸口。阎二伸出手来,轻轻将它抹去。这力道甚是奇怪,酥酥麻麻地,叫人心痒不已。付坚身上别扭,只得急忙按住阎二的手,为难道:"大仙,别玩我了。我又不是女人,您再摸,我也浪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