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来,是闵之栋的。
他放下手里的水壶,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带着疑惑接起。随即听到电话那端大伯母慌张地带着哭腔的声音:“阿栋,你快回来啊,你大伯今天突然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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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长大与老去 ...
闵丰收是在地里突然晕倒的。同村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村卫生所,大夫说治不了,又联系了镇上的医院,到那各项检查折腾半天,医生初步认定胃癌,如果要确诊建议去大医院。
叶慧珍被这突来横祸打得胸闷腿软,刚听完医生的话就在走廊外面哭天抢地,同村人拉也拉不住,只好劝她把外面的闵之栋叫回来,这么大的事,总要个做主的人。
叶慧珍这才缓了下情绪给闵之栋打电话,断断续续地总算将情况说清楚,闵之栋安慰了她几句,随即定下来让闵丰收转到县医院来。她也不知道这转院手续怎么个弄法,心里又惦记着依然昏迷的老伴,在医生的指引下魂不守舍地办完了转院。
很快闵丰收在县医院安顿下来,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坚决地拒绝住院,老人坚持说自己没有大病,就是累着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干嘛花这个冤枉钱。
闵之栋安抚他:“大伯,就当我做儿子的一片孝心,先在医院做个身体的全面检查,检查完了我们就出院。”
“检查不要钱啊?”闵丰收不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你有这个孝心多回家看看我们,不在这些上面。”
叶慧珍早在旁边急得不行,将老伴按回床上:“哎呀老头子,你就听阿栋的,钱比命还重要?!”
“你这是什么话?老子就晕了下还能要了命不成?”
“要不了你的命,要了我的命行了吧?”叶慧珍扯过被子强硬地盖在闵丰收身上,说到心酸处忍了忍,接着埋怨道,“越老越顽固,看你以后怎么讨人嫌。”
大概是叶慧珍年轻时候的“余威”还在,闵丰收倒真收了嘴,只除了每天惦记着家里的几亩田地,盼着这检查能早点结束。有时候发现侄子整天地待在医院,不耐烦地轰人,都被当做耳旁风。
无奈他只好趁着身边只有许还一人的时候拉着他悄悄问:“许还,大伯问你,阿栋的生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最近老见他在我这闲着。”
许还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他已经把酒楼转出去了,所以最近闲了下来。”
闵丰收似懂非懂地点头,自言自语道:“转出去干什么。”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这才想起问身边的高中生,“对了,你马上要高考了吧?”
“嗯。”
“哎,考出去就出头了啊!虽然你不是我们闵家的苗子,可早就入了闵家的门,也算是为闵家脸上增光啦!”
许还没有说话,闵丰收接着自说自话:“要不是大伯这么没用,阿栋也不会吃这么多苦,现在也早就是个大学生了。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心里怨我。”
“不会的,”许还认真而严肃地答道,“他一直敬重您孝顺您,从来没有怨过谁,更不会怨你。”
闵丰收有点架不住许还一本正经的语气,憨厚地笑着:“我这嘴巴就是爱碎,阿栋当然孝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许还看着病床上老人略显憔悴的笑容,想着最近闵之栋的脸上的疲态一天比一天更甚,他翻开手边的报纸,笑容和煦地说:“大伯,我给你念报吧。”
晚上许还躺在床上带着耳机听了几段英语,算算时间,闵之栋应该快回来了。
闵丰收说什么也不让侄子留夜,闵之栋没法,只好每天晚上给二老准备点宵夜,再三叮嘱有事打电话才离开。所以这个点,闵之栋应该进了小区门,再过一分钟,车子拐个弯,到楼下。
——果然,楼下立刻像感应似的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
许还摘下耳机跳下床,站到窗户边看着楼下的情形。
闵之栋关了车灯,下车关门,并没有立刻进楼,而是靠在车门边,在如水的凉夜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含进嘴里,打火机喷出的火焰照亮男人不肯显于人前的疲倦,不到一秒,便被夜色吞没。
黑暗里香烟的火星忽明忽灭,像男人的心事一样让人难以琢磨。许还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楼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直到香烟燃尽,男人踩灭,咳嗽了一声,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家的方向,窗前立着熟悉的身影,他就这么站定,抬首与其对视,眼里情绪流转,被无边的黑暗淹没。
一分钟之后,外面响起开门声,许还打开房门,靠在门口,状似随口问道:“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闵之栋换好鞋,去厨房倒了一杯冰水,边喝边答:“胃癌早期,坚持治疗不会有问题。”
“真的?”许还盯着闵之栋,轻轻吐出这两字,尾音甚至没有升调,听不出任何情绪。
闵之栋点点头,说:“你后天就要考试了,晚上看书不要太晚,早点睡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