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特别开朗,不但自来熟还话痨,一路上像讲单口相声一样,一个人讲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抖个幽默的包袱。
孟朝阳先惜字如金,不怎么搭理他,后来终于还是被他逗笑了。笑过之后,那张酷皮便再也绷不住,他开始和小伙子聊天。一聊才知道,小伙子和他是校友,比他低两级。
既然是学弟,气氛自然就亲热起来。另外孟朝阳觉得学弟安旭有些像孙磊——他不让自己想魏行风,却经常想起孙磊和徐曦然——于是对安旭又多了几分亲密,甚至还破天荒地互留了电话号码,约好以后联系。
原本到了终点站就该各奔东西的,岂料安旭这倒霉孩子竟然在火车站发作急性阑尾炎,更倒霉的是他的包不知何时被人掏了,钱和证件全丢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虽然叫了救护车,可进医院后的医药费怎么办,找警察叔叔通知家人又将是一番波折。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人想做好事也不敢呀,都怕被赖上。
孟朝阳看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折身回来扶了他一把,便被当做救命稻草给薅住了。
安旭靠在他手臂上,满头满脸都是冷汗,抖着声音哀求:“学、长,麻烦帮、帮我打、打个电话……”也许是太疼了,那张总是带笑的圆脸上挂了两颗泪珠,分外显眼。
孟朝阳本质是个圣父,尽管十分想走,却实在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儿。最终他跟着安旭一起上了救护车,充当家属替安旭交了医药费,尽职尽责地守着学弟做完手术,又尽职尽责地给他找来护工、买来生活用品并一天几趟地往医院跑……然后就到了现在。
拎着保温桶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孟朝阳还有点稀里糊涂,非常纳闷自己怎的照顾起病人来了?说好的冷眼看人间呢?说好的自我放逐呢?好嘛,一放就给自己放到了医院。
他嘴上不说,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是有答案的。答案就是,他的手机里除了舅舅一家的号码外,就只有安旭这一个外人。尽管死鸭子嘴硬要装酷,但他到底还是耐不住寂寞的——这大半年全国各地的跑,他讲过的话屈指可数,这要下去非得失语不可。
安旭莽莽撞撞、热火朝天地撞进他的生活,愣头愣脑颇有当年孟二傻子的风范,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累,单是听他讲讲话都会很热闹。他需要这点儿热闹,好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安旭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说话,一个人说出了两人对话的效果,孟朝阳忍不住微笑起来,推门而入。
隔壁病床的大爷笑着向孟朝阳打招呼:“他哥来了?”
“来了。您今天好点没有?”孟朝阳点了点头回应道。
“哎呦,还是那样儿。老胳膊老腿的恢复得慢,不像你兄弟,比我晚进来好几天,转眼就要出院了。年轻就是好!”
“大哥,医生今天查房的时候说我马上可以出院了。”安旭兴高采烈地向孟朝阳报告。
“急什么,”孟朝阳放下保温桶,往椅子上一坐,“多住两天,等完全恢复了再说。”
安旭扑哧笑道:“哥你当住宾馆呢,人家医院的床位紧张得很,再说住院费那么贵,我也住不起。我今天又给家里打电话,我阿妈说公路修好了,阿爸已经上路了,最迟明晚就会到,正好接我出院。”
“我不是说了你住院的钱我来出,你安心养病就行,”孟朝阳揭开桶盖,一股鸡汤的鲜香飘了出了,“徐记的老母鸡汤,你快吃,别凉了。”
安旭接过鸡汤,两眼闪着感动的光,一脸恨不得跳下床给孟朝阳三鞠躬的表情,“大哥,你真是大好人!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呀!”
这些天总看他这种表情,总听他说这类话,孟朝阳脸皮已经练厚了,没心没肺地乱忽悠:“我帮你是因为我发过愿,这辈子必须做一百件好事,你是第二十五件,我要你的报答还算什么誓愿!”
隔壁大爹插话说:“小伙子,现在像你这么好心肠的人少见呐!我刚还跟小安说,他运气好才遇上了你。他要报答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受着呗,要不孩子心里不踏实。”
安旭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孟朝阳在他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随口说:“我是在神佛面前许的愿,不好违背。你非要报答我,就等下辈子吧。”
安旭,作为一个傣族小伙儿,全家世代笃信小乘佛教,小时候还被送到庙里接受佛法的熏陶。尽管大学的马哲课考了八十多分,但他骨子里依旧是虔诚的佛教徒,十分相信轮回之说。
因此孟朝阳一说下辈子,他马上就接受了,随即心里有些释然,一边喝着鸡汤,一边说:“那我让阿妈去庙里点两盏长明灯,一盏为你祈福,一盏许愿让我下辈子找到你、报答你。”
“好的好的。你赶快好起来,我就功德圆满了。”孟朝阳笑着敷衍他,然后在鸡汤的香味和安旭大嚼声中,扭头望向窗外。第一次,他允许自己去想魏行风,不过很有控制,只去想对方留的钱。
曾经他对于那些感情损失费,因为总盯着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