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往提款机里塞了一张卡,有钱。他取了一部分装进钱包,拎起地上的酒瓶,摇摇晃晃地转过街角。
刚走到一处比较暗的地方,突然跳出几个人,二话不收就把他踹翻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身体早被酒Jing灌成了烂泥,无论怎样使劲都爬不起来。
那几个人又往他身上踢了几脚,然后从他口袋里掏出钱包,抢了里面的钱,并把他先前取款的那张卡也抢走了。原来他取钱的时候已经被这伙人盯上了。
有个鬼佬拿着卡,蹲下来对他说了句英文,大概是问他密码。他目光涣散,一言不发。鬼佬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半提了起来,发出威胁的质问。
不知是不是被激发了体内的血性,随着上半身离开地面,他忽然有了力气,抡起手中的酒瓶砸到鬼佬头上,当场帮抢劫犯开了瓢儿!
接下来,他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狠揍一顿。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太疼,飞起的鲜血也特别不真实,竟然和好几年前他和孟朝阳被人堵在巷子里那晚重合在一起。他仿佛看见孟二傻子挥舞着木条,大吼大叫:“你们别打他的手!”疯癫得实在可爱。
尔后,他在暴风骤雨的拳脚下,笑了。
警笛尖锐的鸣叫惊散了抢劫犯。
魏行风被沈博和一名警察扶起来时,脸上除了血渍伤痕,还有一个傻愣的微笑,别提多诡异了。
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快到凌晨。魏行风的酒醒了大部分,终于可以比较清醒地和老师说话。
他问:“您怎么来了?”
沈博:“你妻子打电话让我来找你。”
魏行风按着脑门,还有些搞不清状况,“苏菲?她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沈博笑了笑:“她着急和你离婚,总找不到你,所以雇了私人侦探调查你的行踪。今晚私人侦探告诉她你在那酒吧喝酒。她就托我过来和你谈谈。”
魏行风:“怪不得警察来的那么快,肯定是她的私人侦探报的警。”
沈博拍着他的肩膀说:“行了,她忍了你那么久,这种时候还跟你先礼后兵,已经不错了。”
魏行风自嘲地笑了下,没说话。
沈博:“你到底愿不愿意离婚?”
魏行风:“愿意。”
沈博:“那今天跟我去把离婚协议签了?”
魏行风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好。”
沈博把魏行风带到医院包扎完伤口,然后一起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处。先吃了点东西,煮好咖啡,他才好整以暇地开始师徒对话。
“我真没想到你能混成这个鬼样子!”沈博开口就是严厉的批评。
“对不起,我给老师丢脸了。”魏行风不生气,不难过,平心静气地道了个歉。
沈博攒着眉头审视他良久,才问:“到底为什么?因为你的手吗?”
“是。”魏行风摊开右手反复地看,嘴角噙着一点迷茫的笑。
“可我听说,医生并没有确诊你的手不能画画。”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画不好。也许是它自己不想画了。”
沈博既同情又不满地看着他,问:“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你不是特别想成功、想超越我吗?”
“我曾经是特别想。”魏行风双手抱头,痛苦地说:“可自从我的手受伤以后,原来的野心就变成了恐惧,好像什么安身立命的东西不见了。我简直不敢去看那些失败的画,多看一眼都会多增加一分恐惧。不看的时候,我又会想象外界的批评和嘲讽,什么‘魏行风不行了'、‘一夜成名始终不长久'之类,再想想我所失去的,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片灰暗……”
“外界的议论肯定是会有的,”沈博叹了口气,尽量想说些安慰的话,然而一开口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沧桑:“你的这种心情我完全理解,这也是我那么多年画不出好作品的原因之一,但你毕竟年轻,你还有时间和机会。”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毕竟他自己才四十多,根本算不上老,而且成名已久,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刚崭露头角的徒弟要强,连自己都放弃了的事,又该如何劝人家坚持下去?
“老师,”魏行风仍旧低着头,轻飘飘地说:“您还记得,您曾经说希望我吃苦头么?我现在吃到了,一次就吃怕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重头来一次,我总是想如果还不成怎么办?毕竟山顶的风景我已经见识过了,我很后悔为了登顶我放弃了最重要的东西。”
即使冷漠如沈博,也对这样的魏行风感到惋惜。他曾经希望魏行风后悔是不错,可他没想到徒弟会如此消沉,曾经的野心、信心和无畏荡然无存,如今的他宛如被扒掉了筋骨,别说提不起画笔,连人最本能的求生欲似乎都散掉了。这样的一个人,也难怪会沉溺在酒Jing之中了。
师徒俩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沈博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再见到孟朝阳?”
魏行风的眼睛倏然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