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灵通忽然一个激灵似的抬起头:“申屠谷,下官记着上回在衙门口逮着我们谈农税的那群税官,领头那个似乎就叫这名字来着!”
温乐被他这样一说也想起来了,他犹记得那位下巴和脖子长在了一处的税官,联想起今日早上听到的那个声音,大约就是他了。
温乐叹了口气,揉了把脸,终于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怪不得觉得熟悉呢,原来真是见过面的,再看麦灵通和达春意这个模样,想来是真的对此坦荡了。
“不怪你们,”温乐说,“赋春郡内的税官总共有几个?”
这个还是麦灵通记得清楚:“郡城这边因为农田少,只有一个管农户的税官,爵爷若是加上城中收商税和人头税的,便有四个,其他各个郡县通常是乡里各一个,然后通报道县城的税官处,规模大的田庄附近也有专门的税官,加上兼州海边收盐税的,郡内大约有近百个税官呢!”
“商税盐税人头税都除去呢?”
“那大概在八九个左右吧?”
温乐摇摇头,自己喝了口水,示意温润替他说。
温润出海之前在衙门里也有些体面,一开始因为温乐的关系麦灵通他们会多卖他面子,到了后来就是纯粹折服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了。他一开口,两个人都噤声闭嘴,眼巴巴的瞅了过去。
“昨日我们到了赋春郡内,因为天色渐晚队伍里又多女眷,便没过迷踪林,在迷踪林前的一个多佃户的村内借宿。”温润瞥了他们一眼,不急不缓的说,“今日我们启程之前,碰上一个叫做申屠谷的税官沿村收取税粮。他巧立名目将取消的农税换成佃租税来收缴,据那些农户的意思,若是一年不缴,来年便无地可租。想来这些税官早已和田庄主人有所勾结,若是如你们所说,这些管理农税的税官先前曾经集结来衙门,那很有可能这群人私下已有勾结,恐怕不知赋春城,地方郡县也难以幸免。”
麦灵通和达腊大惊。
他俩首先想到的就是摆脱自己的嫌疑,对视一眼便齐刷刷的跪在温乐面前:“爵爷明鉴,那些税官之前虽然集合来找过下官,但那时下官日日唯恐避他们而不及,绝不可能与他们勾结!”想到今日温乐对他们懒怠的态度,麦灵通和达腊心中更加忐忑了。
在温乐手下干活,虽然辛苦忙碌,但回报实在是丰厚。单只麦灵通自己,一个五品的小官,每月到手的月俸就抵得上临安知府的俸禄了,如今赋春不缺粮,禄米更是给的比以前大方百倍,更别说温乐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捞的那些好处。赋春发展不过一年有余,麦灵通自家已经攒下了比从前达春意掌权时多上十倍有余的积蓄!更何况温乐他性格仁厚,虽然身高位重,却从不像普通上官那样对下属呼来喝去动辄谩骂,他行事有些有自己一口便不少了手底下的弟兄的江湖匪气,麦灵通自问自己对这种待遇心中无不熨帖,更勿论温乐他是个做实事的人!没有人不向往名垂千古的,一边发达一边还能凭着良心做事,谁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活儿!
他这还是有私心的,比他老实百倍的达腊想法只有比他更激进,赋春的其他官员虽然很少有能像他们这样受温乐宠幸的,但只要进了衙门,不是先前达春意死忠的,基本就没有一个人对如今的赋春表达过不满。能吃饱,能穿暖,有风评,也受爱戴,相比从前达春意做坏事时不得不助纣为虐产生的羞愧,现在偶尔上街被农户们认出后得到的真心敬重实在是太美好不过。
他们及怕温乐会不听解释直接将自己宣判死罪。
温乐朝他俩挥挥手,摇头说:“你们起来吧,我没有怀疑你们,赋春郡每日那么多公务要劳心,有些地方没有兼顾到也是难免。”
麦灵通和达腊齐齐的松了口气,搀扶着站起身来,才惊觉自己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麦灵通心中气得要死,那些欺上瞒下的狗东西,他们早该在宣布取消农税时就将这些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给辍了,一时好心反倒种下祸害来!
达腊张口道:“爵爷,这是如何处理?让下官去将这些税官全部惩治一番!”
“不着急,派人去各地秘密打探一下是不是也在收税吧,再将那些和税官私下有来往的田庄主人记下来,到时候看着说。”
达腊点点头,麦灵通又道:“下官记得,这个申屠这个姓可不多见,林都辖家中有个妾室便是姓申屠的,爵爷您走后月余便抬进了府,还摆了一桌酒请下官去吃了呢!”
达腊恍然大悟:“是了,我也记得。”
林都辖?林永?
温乐心中叹息,有些人,你即使想要对他网开一面,他也会努力自己去作死的。温乐原本让朱臣和郑平去赋春兵马司学习,报的就是让他俩将林永取而代之的想法,可后来慢慢的林永变得越来越老实,他也就暂时将这个计划给搁置了下来。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永这辈子仍旧改不了这种偷鸡摸狗的墙头草毛病。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温乐想了想,对麦达二人挥挥手,“林永那边不用透露,消息锁的死一点,不给他们点教训,当着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