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酸的苦涩。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逆子了……
还记得逆子小时候,抱着他出门去买冰糖葫芦……冬天坐雪筏子……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一转眼就长大了。再一转眼,连他都见老了……唉,还是无儿无女……他是铁了心了,就和那么个人过一辈子……可两个都是男人,将来无人送终……不行,我得做主,让老五把他家里的那个老三过继给逆子才行!
谢主席抖抖索索从长衫里摸出条手帕,揉了揉眼睛,‘我要是走了,就留他一个人……他家里那个再闹出什么事来,也没人盯着管着……知冷知热就更不必提了……成日里为了国事耗费心力,回家更是难捱……’
谢主席越想,越觉得儿子孤苦凄凉,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牵肠挂肚,委实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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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门口,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副官手脚伶俐的跳下车来,拉开了轿车的后门。候在门房里的管家连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弯了腰,“三爷……李爷……”
谢主席家事(七、中)
车门打开,一前一后迈出两名男子来。
此时雨刚住,宅院前的青砖地上shi漉漉的,围墙上静悄悄的有地锦在生长蔓延,四下里满目皆是绿色。
走在前面的男子手里拿一个长条形锦盒,身着件天青色长衫,脚上皮鞋锃亮。虽然是旧式打扮,但是因为身材高挑,派头十足,也显得气势非凡。他立在门口,远远的往里面望了一眼,方才转过头来对另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说,“进去吧。”
另外那名男子一边跟着他迈动步伐,一边小声嘀咕道,“说好了……待会你老子又教训我,你可要帮我顶着。”
前面的男子闻声转过头来,只见他眉目清朗,鼻梁挺拔,肤色白皙,年龄看似介于三十到四十之间。他闻言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却在眼角处显露出几道深刻的纹路,“走吧……放心,有什么三爷都替你扛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你拿着,待会见到老爷子的面,就说是你预备的。”
“Cao,老子能张罗这种东西?……你家老头子比鬼还Jing,这种鬼话他也能信?”
“不管他想法如何,这面上都是你的礼数……”说到这里,男子眨了眨眼睛,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顽皮的神情来,霎那间整个人看似年轻了许多,“老爷子身体不好,心情自然郁闷,拿点东西哄他高兴,也是你为人媳妇该尽的......”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另一名男子猛的抬起腿来,踹了他一脚,“媳妇……Cao你大爷的!老子是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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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主席拧起两道长长的寿眉,翻着眼睛瞅了儿子一下,咳嗽了一声,“回来啦,坐……李将军也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都请坐。”
李虎这几年见到谢主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见面总是会被他长篇大论、语重心长的一通训诲,搞得如今一见到老头子那白眉毛耷拉眼便觉得紧张。总觉得那双眼睛虽然连眼皮都松了,但偶尔一张开,却是贼溜溜的Jing光直射。
他硬着头皮对着谢主席挤出一个笑容,将手里的锦盒递到老头子面前,“伯父,这是给你……您带的一幅古画,叫什么……韩……韩……洗澡……图”
谢主席不动声色的转向儿子,看了一眼。谢远神色镇定自若,微微一笑,“韩熙载夜宴图”。
谢主席方才点了点头,从鼻孔里喷出一缕气来,“费心了,代价不菲吧?……老夫快要入土的人,也不在乎这些玩意儿了。”
李虎“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不费钱不费钱,只要老爷子您看着高兴,这点算个什么。”
谢主席“哼”了一下,“高兴……”他本想说,‘老夫生了个逆子,一把年纪连个后人都没有,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顿了顿,却终于咽下了这句话,改为,“你们同心同德,彼此扶助,老夫自然高兴……这是刚从山东过来吧,那边形势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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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三人聊开国事,谢主席觉得现在国民政府形势一片大好,扫除那帮共匪指日可待。他儿子却认为共党实力深不可测,此时尚不好下定论,两边观望方是上策。至于那个“媳妇”,私底下却更看好共党一方。事实上,他一早就已和组织取得联系,辩称自己当年是为了“抗日统一战线”的大局出发,非常时刻,不得已违反了纪律,绝非有意叛党。也许是因为他抗日英雄的声名在外,组织上的答复也颇为客气,大有转圜的余地在。但此刻他坐在那里,眼瞅着谢主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却是大声附和道,“伯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