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唇微启,轻轻喘息着,她将一件深色外袍扔在池边,语气漫不经心:“你身子弱,穿了shi衣恐怕会染上风寒,我可懒得再费心思在你身上,我还要炼药呢。喏,这是我的外袍,此时天色昏暗,常人视线难明,你披了我的外袍,尚能蔽体,我走了,你赶紧上岸罢!”
许攸一心想着水里的顾潇,根本没去看地上的衣袍,待轻雾离开,他立即将水里的人拉出水面:“顾潇,你怎样了?”
“咳咳咳——”顾潇趴在池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再晚一刻,恐怕你就没机会听到我的声音了。”
看顾潇的神情不似做假,若他这一次为了救自己而在此丧命,那他许攸就真的要内疚一辈子了,许攸一下一下地轻抚着顾潇的后背,面有愧色:“对不起。”
顾潇平顺了呼吸,笑道:“无事,就当我先前欺瞒你的代价。”
“你先前欺瞒我,并没有威胁到我的性命,可是方才你险些——”许攸看到顾潇对他摇了摇头,便没再将话说下去。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顾潇将许攸的衣袍从水里捞了起来,翻身上岸,又将手递到许攸面前,“上来罢,先带我去你的卧房换一身干爽衣衫,再想办法逃离此地。”
许攸握住顾潇的手,爬上了岸,定下心神才注意到轻雾送来的外袍居然是男装:“这个女人难道有扮作男子的癖好么?”
顾潇将那衣袍捡起,披在了许攸身上,系上腰带:“不必理会他人的癖好,我们只管挂心自己的事,走罢。”言毕,拉过许攸离开了,并未在意放置在池边的药盅。
少年游(十一)
“这些衣衫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我都没试过。”许攸从柜子里抱出好几套衣袍,将其中一套淡蓝色的递给了顾潇,“看起来像是新制的,你试试这一套。”
“嗯。”顾潇将身上shi衣褪下,低头穿衣。
许攸不经意间回过头,看到顾潇不着寸缕的躯体,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红,尴尬地咳了咳,移开了视线。
顾潇听到他咳嗽,皱起眉问道:“你不会真的染上风寒了罢?”
“没有没有。”许攸急忙取过一套黑衣绕至一侧,避开了顾潇的视线范围,“我也得赶紧将衣衫换上。”
两人换好干爽衣袍,将房门打开,门外立即飞进一只彩蝶,那彩蝶振翅盘旋在顾潇头顶,顾潇道:“此地是一处山庄,位于洛清城郊外,我在山庄外围做了标记,此时只需随着彩蝶而行,便可离开山庄,走罢。”
许攸仰头看了一眼那只脆弱的彩蝶,跟在顾潇身旁迈了出去。
那只彩蝶见到顾潇有了动作,薄翼快速挥舞几下,眨眼间便飞至两人身前三步开外之地,且一路专往罕无人迹的小径飞去。
“我怎么感觉这只彩蝶越飞越往里了?”许攸看着头顶的参天大树,心中顿感不安。
“这的确不是我来时的路。”顾潇亦停下脚步,凝神谛听着周遭动静。
日头西斜,橙红的霞光布满整片天空,飞鸟纷纷回巢,只有几只黑漆漆的乌鸦立在枝头啼叫,茂密的树冠连成一片,将耀眼的霞光过滤得只剩下一丛丛暗影,远观之下,竟像是山中鬼魅将黑暗编织成了连绵紧密的杀网,等待着捕获迷途的猎物。
“不能再走了,”许攸心中的不安感几乎要溢出胸膛,“这只彩蝶好像一直引着我们在这山庄深处不停地绕圈子,走了许久,仍是在这树林里,不曾踏出一步。”
顾潇正要回应,耳边忽闻利箭破空之声,两人各自往一旁躲去,却不知脚下踩到什么机关,只见大地一阵剧烈颤动,地面凹陷一个大洞,两人一时不及应对,竟同时坠入了地坑之中。
身体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许攸只感觉他浑身的骨头好像都碎掉了,连脏腑都几乎要被那强大的冲击力给撞出他的身体之外,许攸只来得及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那已经陷入昏迷的顾潇,眼帘便不听使唤地阖上了,连意识也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抽离。
……
“九爷,与其这样处置他,何不直接将他杀了?”空旷幽暗的地坑之内,轻雾一手捧着小药臼,一手握着药杵,一边捣药,一边往地坑深处的水牢里观望。
水牢之中,一个下半身被浸泡在水里的人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头颅,凌乱的发丝shi漉漉地往下淌着水,垂下的几缕长发贴在他的脸颊上,滑落的水珠将他脸上那原本干涸的血迹又晕化开来,血ye与水珠混杂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水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梦还非此时一袭黑袍,却并未将兜帽戴上,他站在水牢外,打量着那被锁链困于水中的顾潇:“此人乃秘阁阁主,留着尚有用处。”
“秘阁阁主?听闻天下间的事,没有秘阁之人查不到的,若是能将这秘阁收为己用,那将会成为九爷你统领江湖黑白两道的一大助力。”轻雾将手中的药杵捣得咚咚响。
“我正有此意。”梦还非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锦帕缓缓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他何时苏醒?”
“他伤得太重,现下又泡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