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断了口粮。原本还能靠着知县偷放的官粮勉强过活,但日子久了,衙门的官粮也逐渐见底了,知县无力再帮他们。
乡绅们自家都快吃不上粮,也顾不得糖儿一家。家中日子难熬,一天只能咽几口薄粥。糖儿在学堂教书时都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后来学堂也闭门了,因为孩子们也都饿得眼冒金星。
至这年秋末,百姓们终是受不住了,携家带口,纷纷出睦云县往他县讨粮吃。糖儿一家也在其中。
方梅知说她有个姑母住在惠云县,可以去投靠。糖儿便带着她和明琬儿往惠云县的方向去了。
知县在睦云县里左催右催,就是催不得珂晖朝廷派人来。他没了法子,只得以“往北寻钦差”为幌子,带着夫人和岳母岳丈先去自家儿子所在的县城避灾。他将粮仓钥匙给了蔺寒,让蔺寒一见到朝中来人就给他捎个信。
知县这一走,衙门就算垮了一半,人都炸开了锅。他们顿顿喝稀粥,却也快将粮仓里的米吃尽了。
有的人守不下去,撂挑子跑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跑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劝蔺寒一起跑路,蔺寒还有点踌躇,说还要再等等,万一钦差大臣就来了呢。
与蔺寒同样抱有这样想法的是温泽林。他的结发妻子已有身孕,经受不住颠簸。他想再熬一熬,等钦差大臣过来。因此他俩都坚持留在县衙里。
蔺寒等啊等的,等到饿得头昏脑眩,等到凛冬来临。
他回到家去,见云子蔚已支撑不住,伏靠在供案前。他吓坏了,立即将云子蔚扶到床上。
他问云子蔚怎样了。云子蔚说头昏沉沉的,浑身提不起一点劲。
蔺寒将米缸支在一个角上倾斜过来,捞起几把米煮了一锅粥。云子蔚喝下之后,人才好转些。
蔺寒终于失了耐心,他再也不想在县衙待下去了,迟早要等到饿死。他想,娘的,珂晖族人都是骗子,这他娘的肯定不会来了。
蔺寒草草收拾了行囊,决定带着云子蔚投靠别县。他记得他还有几个远亲住在惠云县,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隔日蔺寒就去县衙跟温泽林说他要走了,劝温泽林也带着妻子走。温泽林已饿出了病态愁容,他听了蔺寒的一番劝,终是被说动了。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了惠云县上。
离睦云县最近的就是西南方向的惠云县。很多走投无路的百姓与城中的乞丐都往这条道上走,有些乞丐还没等走到惠云县,就饿死在了半道上。
沿途皆是触目惊心。云子蔚跟着蔺寒走,见到荒野上的饿殍,忍不住叹息。他道天降灾祸,苍生受尽苦楚。
蔺寒道:“你也别管苍生不苍生的,如今我们是自身难保。你还是先放下你的慈悲心,先怜悯怜悯自己罢。”
饿死的人确是可怜,蔺寒却也无暇情顾及他们,一心只想走到惠云县。这成了他唯一的盼头。
谁料等到了惠云县外,只见道路两旁的荒野上尽是衣衫褴褛的饥民,他们正挖草剥树皮,找寻一切可充饥之物。城门紧闭着,睦云县的侍卫持戈守在城墙上。城墙边支起了一列竹架棚帐,有些人坐在其下歇息。
有面黄肌瘦的妇人怀抱婴孩,面墙喂nai;有孩童躺在母亲腿上,饿得无法动弹,还有骨瘦如柴的老人蜷缩而睡。
蔺寒问了一个饥民,才晓得这里都是睦云县城的人。
惠云县无法容纳这样多的外来饥民。来得早的一批饥民已进入县城不知去向,而他们这些迟来的人,就被知县拒之于外,只能在城外四处寻觅东西吃,能不能活命都得看老天。
蔺寒没想到睦云县的饥民已经多到了惠云县不肯纳入的地步。
他抬头喊侍卫大哥,说他俩是来睦云县看亲戚的,问能不能放他们进去。
城墙上的侍卫冷笑一声,道:“你将你家亲戚姓甚名谁,家住哪条街哪个弄堂报给我,衙门里的人去告知他。倘若你家亲戚亲自来接你们,你们就可以进去。”
蔺寒心焦如焚,摊手道:“我与我家亲戚已多年不见,早已记不清他家住哪儿。您放咱俩进去,没准进县城后我就记起来了。”
侍卫道:“这不成,没亲戚来领,不准进城。”
接着无论蔺寒再怎么说,那侍卫都漠然不理会了。
蔺寒怎会料到是这个下场,一时起了要去别县的念头,可去别县要走更久的路,今日也是走不了了。于是他带着云子蔚先在帐子底歇下。包袱里还有一点干粮,他分给云子蔚吃。
傍晚温泽林带着妻子蕙因到来,见到城门外这般景象也愣住了。
蔺寒眼尖看到他们,招手叫他们过去。他搀过嫂子,让她在云子蔚身边的空位上缓缓坐下。
温泽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在城外?”
“惠云县的知县死活不让我们进去。兄弟对不住,我也不晓得这里会这样,害得你跟嫂子白跑一趟。”蔺寒愧疚道。
“无妨,你也是一片好意。”温泽林叹道,“只是这一来便不知何去何从了。”
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