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通透,从来没有纠结过这件事。”
秦漾又“嗯”了声,看着他忽然轻笑出声,揽过他的肩头接着走。
满天都是星星,路边柳树上的蝉吵个不停。夜里吹来的风也裹着热浪。
糖儿说:“哥哥,蔺寒表哥好像猜到了我们的事。上回他来家里,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就把他当成了你。那天他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莫名其妙问了些问题么。”
“你说他会不会告诉阿娘啊。我还没想好怎么跟阿娘说呢。”
“他不会的,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也不会跟阿娘说。”秦漾道,“他不是这种人。”
糖儿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
其实糖儿真是多虑了,蔺寒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自个儿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蔺寒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断袖,午间休憩时扔铜板,如果是正面朝上他就不是断袖,如果是反面朝上他就是断袖。结果是两反一正,他决定再抛一次。
这一回铜板从桌上掉了下来,不知滚去了哪个角落。蔺寒弯身去找,怎么也找不到。他又摸出一个铜板,打算重来一次,却在投掷之前狠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毛病,这种事怎么能依靠投铜板决定。
他走在街上,见到来往的漂亮姑娘依旧觉得赏心悦目。他坚定告诉自己没有断袖,满怀信心回家去,却在看到云子蔚的瞬间一败如水。
他输了,他就是个断袖。他不肯承认的感觉就是心动,这种心动似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云子蔚就是能将他迷得七荤八素,就是能让他在夜里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夏天太燥热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很躁,完全无法平心静气。
一个热天傍晚,那个告诉他沁风馆,然后挑起一切事端的兄弟来他家做客。他们俩坐在院子里闲谈。
彼时云子蔚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他们俩点了点头,又进屋子祷念去了。
兄弟吹了声口哨,低声问道:“这就是你先前从珂晖族人手里买回来的人啊。”
“嗯。”
“长得挺俊的么,比沁风馆那群小相公还好看。”兄弟翘着二郎腿,仍往屋里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道,“怪不得你这小子都不肯跟我们去风月之地,原来家里就藏着一个。”
蔺寒皱起眉头,道:“你别瞎说。”
“那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就因为兄弟我的那番话点醒了你?”
蔺寒被说中,一时心虚不言语了。
兄弟用手肘抵他,道:“诶,你不会把人买回来以后,就当祖宗一样供着吧?”
蔺寒不理会他,他又抵了几下,笑道:“不会吧,我一直觉得你小子可聪明了,断断是不会吃亏的主,没想到你竟然肯做这种亏本买卖。两百多两银子,你就买了尊‘玉观音’回来?”
兄弟见蔺寒闷闷不言,猜中了个大概,于是轻声怂恿道:“人是你救回来的,命都是你的,你要动他他敢反抗吗?”
蔺寒还是只回了那一句:“你别瞎说。”
蔺寒这兄弟不过是满嘴胡言,爱胡乱猜想,开些没边际的玩笑。他并不觉得蔺寒是个断袖,也不觉得他好男风,毕竟当时蔺寒跟陆宝儿的风流韵事险些闹大。当然他的笑话并不好笑,蔺寒听了以后心里更烦躁了。
蔺寒有时候在半夜坐起来,偷偷看云子蔚的面容,想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他什么话也不敢说出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贯的距离。
他甚至觉得,这样守着云子蔚一辈子也挺好。
……
大暑之后,天已热到了极致。早晨也热,日头很晒。秦漾从德明药铺出来,将几包药送去陈家村,走在路上没一会儿,背脊上已满是汗水。
秦漾把药送到后,已是正午。他折回来,走到路边的湖泊喝了几口水,用凉水清洗了脸和手臂。
他起身时见到杂草丛间伏着一个人,缓缓走近一瞧,那竟是个浑身shi漉的姑娘,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
秦漾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轻拍她的面颊,唤了几声姑娘。
那姑娘悠悠转醒,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不省人事了。
这荒郊野岭的,秦漾想也不能就把她丢在这,于是把她带回了家里。
方梅知在屋里见到秦漾带着个陌生的姑娘进来,连忙迎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你怎么把人带回家来了?”
糖儿闻声从灶房出来,也过来看。
“我也不知道。我从陈家村回来,就看到这个姑娘昏倒在湖边。”秦漾说着,将姑娘扶进自己屋里,糖儿立刻跟着进去,将秦漾的床褥子推到一旁,好让她安然在床上躺下。
方梅知说:“万一她就是去寻短见的呢。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40 琬儿
糖儿道:“阿娘,就算是自寻短见也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方梅知不大乐意地从鼻子里轻“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