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无选择,无法回身去查看他是否受伤,伤得重不重,只能奋力策马奔驰,黑马已经濒于体能极限,“噗噗”地喷着气,马嚼子处一片白沫儿。
当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降临时,她惊觉,身后居然已经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滔天的喊杀声,刀刃相撞的脆响,马蹄踏过土地的声音,全都消失殆尽……
朵澜狠狠地勒紧了缰绳,刚要停下马,身后的人已经重重倒在她的身上。
若不是黑马一声长鸣,颇通人地缓缓弯下前腿,跪下,两个人几乎就要翻滚着跌下来,不死也残。
“不嗔,不嗔……”
他肩头陷着一支翎羽长箭,箭头已经深深扎入皮之中,伤口处泛着鲜红的血,随着她抬起他的动作,而挣裂伤处,血涌得更急。
原本白皙的脸,此刻透着青的惨白,不嗔双眼紧闭。
朵澜不敢再动他,慌乱地打量四周,他们穿过了大片的旷野,然而方向并没有错,离这里不远,应该就是盘龙观。
远处苍茫天地,远远望去,像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她重新低下头,再次唤着他的名儿,不觉间嗓音已含了哭意。
黑马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马首晃了晃,伸出有些粝的舌不断舔着朵澜的脸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落了泪。
“不嗔……”
她心里一紧,许久都未滑落眼眶的热流仿若决堤,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无力将她瞬间击垮。
唇上一痛,泪眼婆娑之际,她睁开眼,面前是一张虽然惨白,却风姿俊秀的脸。
辗转了好一会儿,任凭愈发滂沱的雨浇在两人身上,直到借着月色看见她唇已红肿,不嗔才移开脸,叹道:“我还没死,哭什么。起来,我带你去避一避。”
说罢,从树下的草丛里,出一小段树枝,含在口中,一闷声,将那箭硬生生拽了出来。
血喷了一下,不嗔连忙控止血,这一手他之前在义庄用过,算是驾轻就熟,只是一身蓝袍,被血污染了一身,前襟与下摆多处撕裂,颇为狼狈。
见他无恙,朵澜破涕为笑,脸上泛着热,自己站起来,握起缰绳,牵过黑马。
“绝影,怎么,有了新人,就把我这个主人给放一边了?”
包扎完毕的不嗔走过来,笑着拍拍那骄傲的马儿,绝影神奇地打了个响鼻儿,前蹄不断踏着,似在催促二人。
不嗔将背后的长剑抽出,在前方披荆斩棘,这一处地势不高,不过杂草丛生,因着大雨,脚下十分泥泞。
朵澜牵着绝影,踏着不嗔的足迹稳稳地跟在后面,两人的脚印重叠,蜿蜒向前。
“好绝影,方才多亏你神勇。”
朵澜回首,轻柔地抚着绝影脖颈上的黑色鬃毛,这马脚力神速,尤其在箭雨中毫无惧色,奔袭时并不颠簸。
绝影昂着头,哼了几声,饶是畜生,也喜那溢美之词。
“传说三国枭雄,曹*的坐骑,便名为绝影,以来彰奖它速度飞快,连影子都追不上。”
不嗔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不期然看见雨地里,一人一马的温情,不仅停住脚解释道。
盈盈的眼抬起,朵澜眼中夹杂着笑意,轻声道:“那匹绝影身中三箭仍能疾驰不辍,直到被流矢中眼睛才倒地不起,可谓是护主良驹。”
他眼中出一抹惊讶与赞许之光,脱口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
那来自大宛的纯种良马,后世的绝影望着主人痴痴望着牵着自己的黄衫女子,略显无奈地用蹄子刨了刨湿泞的泥地。
不多时,他们二人终于沿着那未曾有人走过的偏僻小径,来到了盘龙山山脚之下。
“雨太大,我们只有等天亮雨小些再上山,不然太危险。”
哗哗的雨声,险些将不嗔的话音掩盖。
朵澜一开始还用衣服挡雨,如今雨势大得骇人,她早已全身湿透。
不嗔四处巡视,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一所口狭腹宽的低矮洞,可供两人藏身。
他借着洞口斜照的光线,细细打量全洞,只见洞里散置着一堆枯枝,里面的空间还算富余。
回身拍拍绝影的头,“自己找地方吧,去!”
绝影恋恋不舍地用黑眼仁儿瞟着叶朵澜,又舔了舔不嗔的手心,这才一甩尾,扬起四蹄,离去了。
不嗔出火折子,草纸早就被雨水打透,湿嗒嗒黏成一团,已是不能用了。
“生不了火了,你来我怀里,不然受了风寒。”
他强制地一伸手,将边上的朵澜抱进怀里,两具湿淋淋的曲线紧贴。
“唔……”
她扭动了几下,只是他的怀抱确实温暖,实在是太过诱惑,舍不得离开。
“那些是什么人?是你的仇家?”
静寂中,她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黑暗里,不嗔眼睛里流转着奇异的光辉,他只摇摇头,安静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