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特地叮嘱过了,若是放姑娘往外走出一步,便会卸小的们一人一条胳膊,届时罪名降下来了,谁也担当不起啊!”
我呼吸一滞,方要开口再同他二人辩驳些什么,却是忽而听得门外脚步声起,姜云迟步伐匆匆地抬腿跨过门槛,落地的金边长靴踩在脚下木质的地板之上,宛若钟鼓骤鸣。
两名守卫同时躬身行礼,旋即纷纷向后退开一行空地,而姜云迟本人却是侧身将他们二人绕过,转而径直行至我面前道:“顾皓芊,别犟了,他知你醒来必定要恼,临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
“姜姐姐就这样放他走了?”我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道,“拦都没拦一下?”
“我拦了,有用吗?”蓦然回过头来,姜云迟满脸无奈地摊手道,“殿下在他身上寄予的厚望,是谁都不可比拟的,硬要说来,他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错……我现在唯一能够帮到他的,就是加强全城戒备,必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整座辞容楼包抄。”
我盯着她,良久沉默,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熬到头来,却只剩下了一声幽幽的长叹。她压低了声音,劝我不要同他置气,甚至平心静气地告诉我,用不了三天,他一定会回来。可是她哪里又知道,我真正在想的事情,远比她所预料到的要复杂许多。
从一开始探入辞容楼的时候,我就有着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不论是那些个堆积成山的金银玉石,还是靠墙安静伫立的桌椅板凳,都在无时无刻散发着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之力。
——那是一种敏感到可怕的直觉,几乎像是电流一样无端浸透了皮肤的每一个细孔,然而最终所呈现给我的,却是心底深层最为原始的一种情感。
我们将之简称为,恐惧。
☆、眼睛
许是瞧着我有些心神不定,姜云迟便主动上来将我双手拉着,一路牵引着带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随手点了几支蜡烛,又泡了壶稳定心神的热茶,吹了一吹,端到我的手心,生怕我想不开了又要撒腿就跑。
我不动声色地捧着手中微微发烫的茶杯,没有挪出注意力来听她一刻不停的念叨,只是默然垂眸,盯着褐色水面上所倒映而出的圆形缝隙,心头思绪渐渐缠绕于无形。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只是隐隐听她匆匆交代了一句“我出门传话去了,一会儿回来”,待到再度抬起眼眸的时候,屋中已是静得空无一人。
我绕着她的房间转了几个小圈,原是想借此稍微平复一下此番近乎沸腾起火的情绪,然而来回往复几次折腾下来,那份无以言说焦灼却是蓦然骇得更甚。
方要迈着踌躇的步伐朝外走上几尺距离,然转念一想,我如今纵是想要出门,也终究是会被人死命拦住的,如此一来,倒不如老老实实地静坐在桌边,仔细思考一下人生,说不定还会有一番别样的顿悟。
心神疲乏地朝里屋后退了数步,我抬眼望着桌边摇曳不断的澄净烛火,半晌不动,复又将目光微微上移,无声盯上了天花板上不大不小的木质圆盖。
这是姜云迟的个人房间——我想,圆盖之外所通达的地方,兴许与之前无意探寻过的诡秘黑屋相差甚远,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皆是属于辞容楼的一部分。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一条腿,搁在桌面上,蹬了一蹬,站了上去,正对着那道细微而又紧密的缝隙,眨了眨眼睛。
离得这样近,我甚至能听到楼中肆意奏响的琴箫合奏声,忽远忽近的,缓缓拍打在耳边,似是傍晚一起一伏的浪chao。
沐樾言就在头顶上方辞容楼里,我知道。但是我并没有多余的胆量,将那一推即开的圆盖给揭下来——所以,当我忽而抬眸撞上缝隙内一颗上下移动的黝黑眼珠时,左胸口上的心脏就像是陡然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连带着呼吸都险些一并停止。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呼出声,而很显然的,天花板里的那双“眼睛”并不会如我所愿,遂几乎在我准备开口的同一时间里,他猛然将圆盖推开,伸出了一只粗犷而有力的大手来,又准又狠地捂上了我的嘴巴。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向边上挪了几步,侧首将那只突袭而来的大手躲开,却不料这一番不经意的折腾,刚好就一头撞入了他的另一只手掌里。
扣在我脸上的那股力道大的厉害,想来也是个身材魁梧壮实的男子,我一时挣脱不过,当即便下了狠心,伸手去掏腰间藏了银针的随身锦囊。只可惜那男子也是个会武的练家子,饶是我悄悄动了一下手腕,便瞬间被他察觉了意图,大掌探上前来,扭住了那枚摇摇欲坠的小锦囊,随手挥舞着找准了方位,便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一把扔回地上,顺势将我手腕一并捉了住,连提带拽地朝上蛮力拉扯。
我卯足了劲地疯狂扑腾,无奈自身手短腿也短,没几下就彻底离了地,连踢翻桌子引发响动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由他双手提到了天花板上方,像只任人宰割的白鹅。
圆盖彻底合上的一瞬间,我绝望地挣扎了两下,从他掌中滚了出来,伸长了手卡在那缝隙间与之死命相抵,偏偏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