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促不安地赶至他身边连声问道:“你伤得那么重,为何不留在镇里歇息几天再进城办事?”
沐樾言皱了皱眉,反而是沉了声音答非所问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我方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突然听得陆羡河于我身后不紧不慢地扬起声音道:“阿言啊阿言,你这身伤势未愈,就下地乱跑,小心日后留了病根在身上,久痛成伤,久病成疾啊……”
沐樾言听罢连忙上前朝他微施一礼,旋即凝声说道:“陆先生教训的是……只不过现下事态紧急,着实容不得有半分拖沓。”
陆羡河眯着眼睛缓步行至我跟前站定,道:“你总共就剩了这么点人手在身边跟着,万一钓出一条胖头鱼来,你又打算怎么收拾?”
沐樾言沉默了一阵,又道:“具体的情报与消息,我已经派人向殿下详细传达了,想必在往后十日之内,殿下定会调配更多人手前来支援。”
“哦?”陆羡河挑了挑眉,微笑道,“不过在我看来,他怕是得了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法窝在那北方谨耀城里安然坐着了。”
“先生的意思是……”
“你要知道,我此番一路奔波颠簸,原是想带了我家阿芊前往浮缘城附近养病散心,却不料偏偏在半途上遇见了你。”陆羡河轻声叹道,“如今连你也知道了我还尚在人世的真相,我又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隐瞒于殿下呢?所以今日临行之前,我再三斟酌,终是派人往北域送了一封简单的书信,以此向他报个平安。”
☆、娘亲
“殿下若是知道了陆先生尚还安然无恙的消息,必然会是欣喜若狂。”沐樾言道。
“是啊,也正如你所说,眼下局势紧张,实在不容有任何耽搁——而我与殿下之间,说来也有数余年不曾见上一面,如今危难当头,国权动荡,颇有几分战乱趋势,倒不如借此机会,让我师徒二人聚一聚罢。”陆羡河微微垂眸,探手轻放于我头顶之上,转而温声问道,“阿芊,你可愿意随为师在这永钟城内暂驻一阵,静候你师兄的回音?”
听到这里,沐樾言却已是赫然垂下眸来,静静地盯上了我的双眼,一言不发地等待着我的答案。
他的目光一向冰冷得有些刺人,愣是将我逼得向后缩了缩,一想到日后又要同那Yin阳怪气的段止箫再度相见,便忍不住沉下了面孔,半踌躇地向陆羡河问道:“师父不去浮缘城了吗?”
“阿芊想去浮缘城吗?”陆羡河偏过头来温声道。
我的眼神微有躲闪地晃了晃,旋即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倒是那一直站在身后一语不发的书珏冷笑了一声,蓦然开口说道:“师父若是放心的下,大可让我引她去浮缘城便是,反正我事到如今什么也做不成,跟在你身后也只是个累赘。”
话音未落,不等陆羡河有所回复,那沐樾言眸中温度已是骤然一冷,二话不说,便是拉了我的胳膊拽至他身后道:“你明知你只是个累赘,何故又要带着她四处颠簸?”
“你都看出来她不开心了,强行挽留又有什么用?”书珏扬眉道,“我现下一身武功尽废,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倘若是带着她走,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啊!”
“你屡次妄图害她性命,谁又信你不会再次暗中作祟?”
“当初不也是你们逼她离开谨耀城的,你既是护不住她,何必又要留她在这里受苦?”
眼看着现下形势愈演愈烈,那陆羡河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二人道:“好啦好啦,都别吵。”顿了顿,复又弯下腰来,探手小心翼翼地摁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阿芊,你静下心来仔细听师父说。此番我决意驻留在这永钟城,一来是因为,太子殿下他归根结底是我所收的第一个徒弟,同时也是你和阿珏的大师兄。多年前是我执意归隐,从此对他不闻不问,于我与他而言,都是长久以来一直无法放下的心结。如今我死里逃生,而他恰又为段家内患所愁,我这个做师父的,虽不曾尽职辅佐于他身边,然于情于理,都该同他好生一聚,尽心长谈一番。”
我怔然注视着陆羡河恳切真诚的双眸,心下一片怆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复才好。
见我迟迟不肯应答,陆羡河眨了眨眼,继续耐心地对我说道:“二来,阿芊,你告诉师父,你心底里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是想留下来呢,还是想去浮缘城?你若是想去浮缘城,师父便陪你一道去,至于太子殿下一事,稍稍推迟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若是想留下来,又怕日后受到什么委屈,届时也有师父给你做靠山,任是谁敢欺负你,师父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遵循内心的想法就够了。”
一长串话语深入心底,就像是和缓无声的一股热流。我定定地望着陆羡河那张久经沧桑却温柔依旧的面孔,复又侧目扫了一眼沐樾言深不见底的清冷眼瞳,片刻迟滞,终是含着几分犹豫点了一点头,道:“听师父的,我留下来。”
下一秒,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般,沐樾言紧抿的嘴唇微微一动,转而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