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享受着无拘无束的自由,因为长期生病,又从父母身上得到双倍的关爱和呵护,兄弟姊妹间也常欢笑嬉戏,那时候,她是快乐无忧的。可是,她确实变了,从来到这座大城市的第一天起,她的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一直不甚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快乐和欢笑会离她越来越远,为什么她再也不愿意走进人群。是大城市同学的排斥吗?好像也没有刻意排斥,只是自然而然地归了类。是因为老师不注意吗?老师也没有刻意冷淡,只是有点不咸不淡而已,难道生活不是这样的?是因为父母为了能在大城市立足而忙得没工夫理她?因为现在她不再生病再没得到更多的关爱?好像也不是,父母还是温和的、体贴的,每天一放学回到家,妈妈就把热热的饭菜摆上桌了。是因为兄弟姊妹变得冷漠了吗?也没有,大家只是在忙着各自的学习和生活。是自己见惯了的广阔的世界现在全被高楼大厦所代替?是因为以前都敞开的邻居的门现在全关上了,还关得紧紧的?是这儿的天空再也没见到小鸟的踪影,还是再也难以看到皎洁的月亮和明亮的星星……不知道,她什么也弄不明白,只是觉得眼前仿佛起了一层不散的雾,心里升起了一朵白里带灰的不晴也不雨的云,闷闷地,顽固莫名地飘满了她的天空。
孤独,她知道了这种感觉,她的童年渐行渐远,她的快乐亦渐行渐远,她的个子越来越高,孤独也就越来越逼近,最后顽固地在她的心里住了下来,自卑在慢慢滋长……
似乎全世界的蝉都来到了这棵高大茂密的树上,这儿不是小鸟的天堂,而是蝉的天堂。女孩在这儿听了四年的蝉鸣,现在是第五年了,蝉声依旧。
据说一年四季均有蝉鸣。春天有春蝉,时时在大喊“醒啦——醒啦——”;夏天有夏蝉,天天在咆哮“热死啦——热死啦——”、“知了——知了——”;秋天有秋蝉,唉声叹气着“服了——服了——”;冬天有冬蝉,凄凄切切地□□“完了——完了——”。女孩细心留意过了,这棵Cao场边的细叶榕,在其四季常青的华盖上,没有春蝉和冬蝉,夏蝉和秋蝉则出奇地多。无论是有蝉鸣的日子,还是没有蝉鸣的日子,她常常在榕树下漫步,独坐,发呆。
今天依旧,离群,索居,漫步,独坐,发呆。
“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吧!”一个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这节体育课。
是新学期刚转学来的一个女生,短发,瘦削,高挑,同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去打球吧,陪我。”女生又邀请了一遍,中性化的声音带点磁性,有点令人回味的深沉意蕴。她的短发上满粘着汗珠,在背后强烈的光照中形成一个晶莹的珠环,背光的瘦削的脸融进了树荫里,带着神秘的昏暗,黑白分明的沉静的大眼默默地看着她,期待她的起立。
她心里一动,莫名一动。鼻子竟然也莫名一酸,搞不清楚为什么,她很想哭。
但她没有,她笑了,四年多来第一次这样完全放开地笑,仿佛春花绽放,她听到了自己脸上花开的声音。
她站起来,随这个新转来的短发女生,走出了树荫,走进了篮球场。
这一堂体育课过得出奇地快,简直可用时光飞逝来形容。她跟短发女生一直在跑动、运球、传球、投篮、再跑动、再运球、再传球、再投篮……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也不知道投中了没有,只有动作,只有快乐,只有笑,这动作、快乐、笑全都变成了机械反应了,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生活是什么,忘记了身处何处,只知道融化在了无限的大无限的宇宙无涯的时间里。直到体育老师的哨子疯了似的尖利地响起,她才茫无头绪地停了下来。
“你打得不错啊。”女生笑着夸奖她。
“我不会打的,从来没打过。”她有点腼腆。
“说明你有打球天赋啊,我们以后多点打好不好?”女生沉静的大眼睛坦然望向她。
“嗯。”她点了点头,随着女生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篮球场,不知是运动过久还是过度,她感觉自己晕乎乎轻飘飘的,本来坚硬的篮球场似乎被阳光晒得虚化了……
她就这么爱上了篮球,爱上了篮球场,爱上了这个曾经让她困惑乏味的大Cao场,不仅是体育课,就算平日放学,她都经常来到这儿,与短发女生开始一场短暂又漫无际涯的篮球运动。她还是常常离群,索居,漫步,独坐,发呆,在这个大Cao场边的这棵大榕树下,但今日的她已非往昔的她,她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发呆的时候她常常会想:她在这榕树下听了四五年的蝉声,也许就是为了等待那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女生的出现的吧?
2 农家菜馆、唐婉、乌gui宰杀法
“那年,我刚满十七岁。”曲莉说。
是啊,刚满十七岁,高二。
这个农家菜馆,很清静。不是因为人少。这家离我们单位只有十分钟步行路程的农家菜馆生意一直很好,大厅小厅总是座无虚席的,房间也至少得提早半天预订。
这清静与人无关。中间一个露天的小院,种上两棵芭蕉,砌上几块石头,耕耘出一陇菜畦,点缀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