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家家的一般都活泼好动,喜欢出去玩也是常理,薛氏虽说更有原则一些,但是架不住郑媞有郑泽这样一个总是会纵着她的父亲在啊,郑泽自己喜好自在,便也不愿意拘了女儿,从前在晋南乃至于黎阳的时候,别说是拜个佛了或是上个街了,就是再出格儿的事情,只有你想不出来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比如说将当时才四岁的小阿媞剃成个小光头,换上了僧袍,在那家斋菜格外好吃的寺庙门口,父女俩惟妙惟肖地cos了一回无依无靠的流民,一道儿出了为期六天的家。
何老夫人虽说是郑家灵魂一般的人物,但是早不管家了,这类小事其实不必来与她说,只看长安城街面上行走的女眷可不算少,出行带够了人能保证安全也就是了,不过郑媞特意跑来向她请示,还问要不要一块儿去。何老夫人是信道教的,自然不回去拜菩萨了,不过郑媞特地跑来问,倒是让她心里头格外地舒畅,十分爽快地就允了她了,并且问:“怎么是跟你五阿嫂一道儿?你阿娘不去吗?”
郑媞嘻嘻笑道:“大母您忘记了,阿娘这些年来看到光头都要脑袋晕的。”又嘟囔道,“若非我求了又求,她还不让我去哩,还让五阿嫂与二伯母拘着我点儿。”
何老夫人初时还未反应过来,然后想起了几年前儿子带着孙女干的那件荒唐事,也不由得哭笑不得,摆手道:“罢了罢了,那你便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与你大伯母说会子话。我也得叫你二伯母她们看住了你这滑不留手的小泥鳅!”
将郑媞给打发走,何老夫人看着卫氏,打趣道:“你堂堂一个主母,难不成也跟阿媞这孩子似的没大人准许出不得门儿?特特来请示来的?”
何老夫人这样玩笑一般的口吻对自己说话,这般亲近,却是卫氏从未有见到过的,说来也真是没出息,这一下子竟有些激动,平复了之后方才道:“阿家竟也笑话我……我是先前没有想到,这不是听说二弟妇他们要去拜佛,这忽然也灵机一动么?又听人说那*师神通广大……”
接下来的话儿卫氏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何老夫人何许人也,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来吗?不过也不打算揭穿,同时又有一些哭笑不得,多大点儿事啊,也就卫氏要这样转八百个弯儿地来达成,却是苦了她的大儿,要与这蠢货携手白头。心下再是叹息,日子还是要过,何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她说:“我知晓了,等会儿我会使人去问一问素娘,你如今的身子出门也不能够没人照应,她是个懂事的,你放心。”
这样轻松就行了,卫氏蛮高兴的,不过后面何老夫人赞何氏懂事儿,又让她有些不得劲儿了,心道:这不是在暗喻我不懂事儿吧?疑神疑鬼了一番,到底是道了谢,又稍许说了些话才回了大房的院子。
而何氏得了何老夫人的话,果真没什么不高兴的,寺庙不是她开的,人要去她还能不让吗?且不管内里如何,对外人来说,她们都是郑家的媳妇,若是同一日出门,拜的同一家寺庙,却是分的两拨去的,那可要成大笑话了。此时不过是同行罢了,也不会缺了血rou。
第二日,大家和乐融融地结伴出了门去。
大慈恩寺位于通易坊内,乃是前朝德宗年间建成的大寺庙,在前朝时为皇家寺庙,高僧云集,香火鼎盛,即使是改朝换代,也没有影响到多少,至今仍为人所推崇信奉。
郑家每年捐赠的香火钱极其丰厚,每每有女眷来,自然待遇与别家不同,入大雄宝殿上香过后,便有小沙弥前来引路,将人领至大雁塔后部的厢房里,自有高僧前来为女眷们释疑、解签亦或是请宝开光等等。
何氏、卫氏还有卫娘都是有所求而来,郑媞却只是纯粹的想要出门玩儿,便不与她们一道儿进去了,卫氏为难道:“佛门重地,可不许乱跑胡闹的。”她还真是有些怕的,万一惹出点儿什么事情来,没得连累了她。
还是何氏比较相信她,道:“咱们在里头听经,小娘子难免坐不住,这儿也不会有什么贼人的,让仆从们跟牢一些便是了,何苦拘了她?”又温柔地对郑媞嘱咐道,“一会儿别忘了时间回来用斋饭,这儿有一道前朝时候传下来的名菜,叫做草堂八素的,极是美味。”
郑媞眼睛亮闪闪地答应了下来,道了句:“二伯母我知晓了。”然后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去了,一面问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小沙弥:“你怎么这么丁点儿大就做了和尚?你叫什么?”这问题问的有些好笑,好像小孩子就做不得和尚似的,其实是这小和尚生的十分漂亮Jing致的缘故,叫郑媞这看重皮相的家伙有些喜欢。
不过这小沙弥却是个老实的,只听他憨憨地答:“小僧法号善明,自记事起便是这寺里的和尚了。”
“哦。当和尚好玩儿么?”
“……”小和尚善明怔愣了一瞬,随即双手交合念了句佛语,正色道:“师父说,修行乃是欲发起如佛菩萨的大慈悲与效法菩萨的大行愿,以助众生脱离沉迷于贪嗔痴之苦,引导众生习佛之正法,从此免受六道轮回之苦……施主如何能以游戏之态度来看待……”再抬头之际,却见面前哪里还有那双眼如星芒般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