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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注定了是个无眠之夜,云逍被堵得心里憋屈,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索性就掀起帐子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守夜的慕无端。
尽管隔着还有些距离,云逍远远地就瞧见他的管家坐在篝火旁边,即便戴着易容用的人皮面具也遮不住他一脸糟心的表情。
“无端,要不然你带些人手去找找?说不准还能捞到尸身。”云逍在他旁边席地坐下,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丧气的话。
要是别人听云逍这么说肯定就拔刀相向了,可慕无端到底是跟了云逍十年,也明白云逍其实是想安慰他,只不过平时嘴欠惯了,狗嘴里一时半会儿都吐不出来象牙,这句话听着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一回事儿。
“城主下令所有人不得擅离职守,末将还是不要破例的好。”
虽说心里明白云逍是好意,慕无端摇了摇头,婉言谢绝,只觉得心情被云逍这么一搅合,更差了。
云逍挑眉道:“我令你去的,怎么是擅离职守?”
“末将不能置城主安危而不顾。”慕无端木然地收回目光,“现在还没有出边关,听风楼绝没有收手的意思,况且城主身边的护卫并不多。”
云逍白了他一眼:“那些护卫有和没有一样,我要是指望那些人,还不如找条白绫和歪脖树吊死比较痛快。”
慕无端看着云逍似笑非笑的模样,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他想,这么多年来,危急关头能和云逍共进退的数来数去,也不过只有他慕无端一人而已。
他在敦煌最困难的十年里陪在云逍身边,这一点,景凌哲做不到,他在云逍被皇室暗卫追捕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一点,萧客行做不到。是啊,他得不到他的心,也得不到他的身,他只是他的一个属下,什么也得不到,却偏偏得以留在他身边。
映着火光,云逍侧着身子看着他,被风翻起来的颜色暗沉的衣领衬得他下巴尖削,嘴角还挂着没褪下去的笑意,桃花似的微微上挑的眼睛亮极,修眉入鬓,竟是触目惊心的俊美。
慕无端心跳一滞,急忙错开了目光。
“说起来,你跟在我身边已有十个年头了,”云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双桃花眼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慕无端,撇嘴道“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傻,把一辈子都赔给了你小子。”
“……”
瞅着云逍挑着眉,把自己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然后缓缓皱眉,慕无端咬牙,他发誓他从这祸害眼中看到了嫌弃两个字。
前有敦煌大军压境,后有听风楼暗卫追兵,他云逍身边能全信的人扒拉扒拉也就只有他这个老好人管家了。慕无端有点窝火,这小子都惨到这种境地了,还东挑西挑地嫌弃他。没有他,敦煌城能十年相安无事么?没有他,云逍能坐上城主之位么?没有他,按云逍那个挥霍程度,敦煌城过不了三年五载就去砸锅卖铁了,还哪有闲钱给他享受?慕无端忽然想把云逍拖过来暴揍一顿,他倒是想问问,云逍到底是长了狼心还是狗肺,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非要没脸没皮地要唱一出白眼狼的戏。第一时间更新
慕无端气得不行,暗暗折了手里生火用的棍子,切齿道:“属下愚钝,十年都入不了少爷您的法眼。”
“什么法眼不法眼,我是觉得亏啊,”似乎感觉到自家管家面色不善,云逍哭丧着脸“你想想,谁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结果还没无知够呢,就先把一辈子搭给了敦煌,换句话说这可是卖身契啊,一卖连赎身的机会都没有了。鲜网。”
“买卖都是你情我愿,”慕无端皮rou不笑道“属下可不记得和少爷有过强买强卖的交易。”
云逍被慕无端一句话噎住了,仔细捉摸一下慕无端的话,忽然觉得很有道理。慕无端和他做交易的时候也是一穷二白,连半钱银子都没给他,说起来也不算是卖身契,虽然之后俩人为了敦煌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不少苦,可说到头来也是个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买卖,他云逍怎么也不该去责怪他的。
等等!云逍忽然想起了个事儿,脸色微妙了起来,他好像很早以前就把自己卖了!
云逍不是正牌的敦煌城主,即使现在大权在握,算到骨子里也是当初老城主从贵霜国富商手里买来的奴隶,而且还是扔半吊铜钱,买一打送一打那种的,说是贱卖都不为过。
一想到自己可能连个胡饼的价钱都不值,云逍有点小郁闷,他忽然觉得这趟浑水里最大的赢家不是什么大承皇帝,听风楼主,更不是他和慕无端,而是早就蹬腿嗝儿屁的老城主。那老家伙Jing明到了头,花了一个胡饼不到的银子买回了云逍这个苦力,不但保住了敦煌高氏一族的地位,还顺手把云逍当长工使唤,十几年如一日地给高氏当牛做马。
亏!云逍觉得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帽了……
慕无端瞅着云逍悔不当初的模样,随手给篝火添了点柴火。
“十年了,少爷如今是想过河拆桥?”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