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他看着自己被关起来,他看着他的属下被皇室暗卫做掉,他甚至亲手逼迫他喝下掺了毒蛊的药茶。
端起杯子那一瞬间,云逍曾想过,要是他拦下了这杯毒茶,以往的种种算计,他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等事情过去,管那便宜皇帝同不同意,带上萧客行,一举返回敦煌,就这么简简单单,过上一辈子。
可是,他却没有——
药茶很苦,顺着喉咙流淌而下,汤药的温暖中还带着一股奇异的冰凉,渐渐渗入四肢百骸,云逍压住想吐的冲动,面上笑得风轻云淡,躬身谢恩,却在萧客行走后吐了个翻江倒海。第一时间更新
那一夜,云逍没有睡,执意登上了顶层的阁楼。
“公子当心。”还没走到顶层,便有殷勤的下人撩起了顶楼的十丈珠帘,躬身伺候,云逍静默地望着前方,待珠帘挑起,灯火通明的京城夜景便映入眼帘。
暗夜铺展,灯华如星,杯盘散乱如碎玉,美人迤逦如流云,有文人墨客平金法,画山水,有胡姬美ji,箜篌响,舞纷飞。浅笑软语,丝竹之声,生生将这繁杂染成了一通柔媚的光景,云逍站在阁楼上,手指在袖中越收越紧。
目之所及,处处皆是繁华,如此,才是京城,才是盛世。
不由得低低笑了出来,此般盛世,又有谁能舍得?
是他狂妄,不知深浅,自不量力,敦煌再繁华,也不过是边关小城,何尝能与京城相比?
桃花眼垂下,年轻的敦煌城主若有所思地望着京城夜景,唇角上扬,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眼角上扬,是自嘲——你,还是辜负了我。
眼眸轻忽,是失望——你,不过如此。第一时间更新
眼睫垂下,是轻蔑——你,已当不得我真心相待。
第二日,云逍便将蛊种种在了他饲养的信雀身上,小小的鸟雀带着剧毒的蛊虫,落到了迦亚手里,再由迦亚将信雀的血尽数倒入护城河上游,剧毒的局便被定了下来。
大承觊觎敦煌城已经不是一天,如今软求不成,便想强夺,云逍强撑着连续喝了几日萧客行亲自送来的药茶,看他的眼神一日冷过一日,可转念也想通了,萧客行从来不是无情,他只是太聪明,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知道在什么样的世道应该做什么事情罢了。第一时间更新
剩下的,便只有出逃了。
自敦煌传来的密件一封比一封急迫,自城主离开,西域各国便不安分了起来,几次扰边作乱,肆意挑衅敦煌重镇。近些日子,回纥甚至已经有了起兵作乱,一举攻下敦煌城的意思,云逍若是此时还不回去,后果堪忧。
快到边关的时候,派出去的死士带回了一块沾了血的深色锦布,正是迦亚临走之前穿的那件。云逍拿过来,瞥了一眼呆住的慕无端,淡然地丢到火里烧了。
迦亚是为了引开皇室追兵坠崖而亡的,一路上他假扮云逍,不知多少次为他们博得了逃脱的机会。第一时间更新 云逍知道,迦亚帮的从来不是他,而是至始至终站在他身边的慕无端。
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云逍不再看慕无端失魂落魄的表情,那副模样让他烦躁。
“天明就启程。”冷冷地撇下最后一句话,云逍压住一肚子无名的邪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云逍一向是个善于控制自己脾气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和忠心的下属生气,那理由甚是荒唐,荒唐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嫉妒!
迦亚可以为了慕无端而放弃一切,即使是性命也毫不顾虑,即便慕无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都甘之若饴。可他呢?交了身,交了心,把自己能押的全押在了那个人身上,到头来却输得一塌糊涂。
一瞬间,云逍忽然觉得他这辈子,就像个笑话。第一时间更新
离云逍所在的营地不远的地方,换了便衣的萧客行默默地看着远处跳动的篝火,一言不发。
萧客行已经找了云逍好长时间了,云逍的商队被拆散,打乱,神出鬼没,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发现踪迹,可萧客行是何人?这天下还没有他打探不到的秘密,废了些功夫,终于找到了云逍暂时的落脚之处。
可是他敢做的也不过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却连靠近都失去了勇气。
云逍已经明确和大承划清界线,甚至不惜在京城水源下蛊,以城中千万生灵来威胁当朝皇帝放行,何等的Yin毒,萧客行知道,他和云逍已经彻底完了。
一开始,他和云逍的相识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像是两个带着Jing美面具的骗子,用尽一切手段,说尽一切漂亮的言语,为的也不过是揭下对方的假面,一窥究竟。云逍再Jing明也是个痴情的,想起来也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哄诱,终于当对手中了套,摘下了所有的伪装,将真心呈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萧客行却发现他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将真心许给了对方。
——因他的出现而欣喜,因他的要求而投入,因他的逃跑而愤怒,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