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睁开眼,满头冷汗。
一路回去,静默无言。
汽车驶进仓迪城,她忽说:“上校,谢谢你这一个月的帮忙,但之后你不用再陪着我了。”
哈维一愣:“你不找了吗?”
“我还会继续找,可或许,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有结果的。你去做你的工作吧,不用在我这儿耽误时间。”
哈维迟疑半刻,终于说:“我等周一离开。之后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一定要联系我。”
“我会的。”
隔了一日,八月一号那天,宋冉听说仓迪西郊新增了一家收容所,收留了许多近期从北方战场上流浪而来的人。
她立刻赶去。
收容所里臭气熏天,义工们来不及给每个人清理,士兵们平民们衣不蔽体满身泥垢地倒在地上大睡。
天气炎热,苍蝇翻飞。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李瓒,又一个个地去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亚裔男人?”
连Jing神出了问题口齿不清的人她也去问。
可没有。
谁都没有见过一个亚裔男人。
谁都没有见过她的阿瓒。
回酒店的路上,宋冉做了决定,她打算收拾行李去更北的地方。在那里,一定有更多这样的收容所。
进到酒店,哈维在大厅里等她。
宋冉:“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不是。”哈维说,“有个人找你很久了。”他指了指她身后。
宋冉一怔,回过头去,却是摩根。
四目相对,宋冉眼中漫起泪雾,快步朝他走去。
摩根给了她一个拥抱,身高过一米九的黑人硬汉在这一刻红了眼,低下头,哽咽说:“Ruan,我非常抱歉。”
“没事。你过得还好吗,摩根?”
“不好。”摩根shi着眼睛,微笑,“Ruan,我必须亲自向你道歉。”
“你别这么说……”
“我们都有罪,Ruan。”摩根笔直注视着她,坚持道,“那一晚,Lee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救我们、救下那栋楼的时候,你被挟持,我们身为他的战友,却没有一个人能帮他。他剪断那根线的时候,我不敢想象那一刻他心里撕裂的痛。可后来他独自去救你时,我们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帮他。后来他失踪了,我们也无计可施。可B去了,他……”摩根的嘴唇压瘪下去,心碎而痛苦地直摇头,“他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可他的战友们,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救他。我们有罪,Ruan,我们有罪。”
宋冉含泪:“摩根,这不是你们的错。你的心里也受了伤,你需要医生的帮助。”
“我知道。我的Jing神状况一直不太好。”摩根低下头,大大的手掌用力抹了下眼睛,“我试图自杀过。因为我的状况,女友也分手了。我总是在想,G死了,B死了,L也……为什么我却还活着。为什么?”他大大的黑眼睛噙满泪水,“或许,K,S,他们也这么想,所以我们都不联系了。太痛苦了。”
“摩根。”宋冉用力握住他的手,“你听我说。”
摩根抬眸,这个在战场一往无前的强大男人,此刻的眼里全是悔恨和苦楚。
“你活着是命运的恩赐,摩根。活着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而不是罪。你知道我见到你时的心情吗?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活着就好,活着真好啊,摩根,看见你平安,看见你还活着,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真的。
这一刻,她多开心。
摩根泪水滑落:“谢谢你,Ruan,你无法想象你的话对我有多重要。”
摩根说,他这次来是因为看到了她的推特。一周前,宋冉去苏睿城,发了张街道照片,那是她和李瓒初遇的地方。摩根一直关注着她,知道她回东国,立刻联系哈维找了过来。
“Lee有私人物品留在队里,以前B拿着,我回国时他交给了我。L遗留的物品,按规矩要转交亲人。我给你发过很多次消息,但联系不上。”摩根拿出一小块军绿色的布包,“我原本不想再回东国,但他的东西必须亲自交给你。”
宋冉拆开那个小布包,里头一把口琴,一支笔,一个黑色笔记本。正是当年在维和部队军营里,她去他宿舍借梳子时在他抽屉里看到的那几样物件。
口琴有些掉漆了,笔记本的外皮也褪了些颜色。她轻轻摩挲着,心头浮起一丝安慰,说:“谢谢你把它们送过来,这些对我很重要。”
……
宋冉回到房间,坐到桌前,拧开台灯。
她心里意外的平静,轻轻翻开笔记本。李瓒俊逸的字迹出现眼前。
第一页的日期是前年的9月份,正是她和他在营地重逢,找他借梳子的那天。
只有短短两行字:
“开始维和任务。
见到宋记者了,好巧。”
之后每天都是短短几行,简要记录着当天的行程和任务。时不时,有几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