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的人。
如今战争进入尾声,他应该早就回来读书了。
宋冉一边下楼一边给萨辛发信息,不知他能否及时看到推特。没关系,她记得萨辛的姓氏,去校园里打听一下就可以。
走进理工大学校园,迎面一群身着白衬衫的年轻大学生经过,男男女女抱着课本,激烈地讨论着学习问题。
宋冉只听懂了xy和αβ。
远处被炸毁的教学楼已修补起来,林荫道两旁树木茂盛,大树间夹杂着几株新种的小树,想是原来的树在战火中损毁了些。
鸟儿在树梢鸣叫,宋冉忽然想起了小鸟和大树的故事。
那时,李瓒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故事的最后,小鸟找到了大树呢。
宋冉望着树稍,轻吸一口气,目光落下,发现主道右侧新建了一个小广场。中央躺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长方石碑。石碑不高,但又宽又长。
石碑四周的边缘摆满了鲜花。空地上燃着一束火,火苗跳跃。
宋冉走过去,只见黑色石碑的顶面上刻着一行金色的东国字符,她看不懂,但她瞬间猜出了那行字符的意思——致战争中为国捐躯的理工大学学子。因为石碑的四个侧面上印满了年轻人的黑白头像,每个头像下刻着他们的生卒年。
宋冉走到石碑前,目光顺着一个个年轻而鲜活的笑脸往下找,一直找到第三行第十一个,她骤然停住,心像被刀子狠狠剜开——
萨辛黑白色的笑脸定格在石墙上。
那许是他刚入学时的照片,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笑容青涩而腼腆,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照片底下刻着生卒年,死时20岁零9个月又13天。
宋冉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黑色大理石坚硬而冰凉,视界一瞬间模糊在水光中。那黑白色的照片里,他的笑脸像经过阳光暴晒一般,模糊不清了。
她手指摁在他的脸上,撑着大理石壁,缓慢而深深地弯下腰去。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直起身再看他一眼,突然就跪倒在地,趴在石碑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63章
重回仓迪, 物是人非。
仓迪城的战争在今年五月初才彻底结束。如今过去两个月,城市尚未从废墟中恢复元气,路边到处搭着脚手架,堆着建筑材料。铲土车、起重机轰隆鸣响。整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工地。
唯独那座白色的仓迪寺, 寂静地伫立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毫无损毁;连大理石穹顶的轮廓看着都那么柔和, 映在蓝天下, 美轮美奂。
“我能去看看吗?”她趴在车窗边, 忽然问道。
哈维少校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明白了:“当然没问题。”
恐怖分子撤走之后, 仓迪寺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如今已恢复原样。不少当地人过来参拜祈祷, 外国面孔混杂在人群中,不知是记者还是游客。
宋冉顺着长长的引道走去, 仓迪寺恢弘大气, 寺体雪白。天然大理石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荧光,像一只安放在蓝天下的Jing致宝盒。
她脱了鞋, 踩着沁凉的大理石地走进寺内, 空气Yin凉下去, 光线也有些暗淡。
五彩斑斓的光束从天井投射而下,如流瀑。
她抬头, 五六十米高的穹顶之上绘着仓迪王与他的后, 各路神灵围绕四周。阳光照在巨大的圆形彩色玻璃上, 缤纷耀眼。
不少平民跪在穹顶之下诵经。
宋冉顺着石阶走上四层, 找到寺宇背后那处眺望台。
那是一个很小的隔间,大理石壁表层的血迹已清理干净,但天然石头表面有吸收纹。暗黑的血迹大块大块,沉默而不可撤销地渗入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的纹路里,泼墨一般。
风从窗口涌进来,吹得她心头一阵冰凉。
她到窗边朝下张望,很高,她有些晕眩,努力要回想什么。可那夜被击中后,她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身后,哈维少校问:“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事。”宋冉回头,“我们走吧。”
宋冉很快在仓迪安置下来,但搜找工作并不顺利。
她走遍了仓迪市内的难民营,一家一家地找;她看过无数难民和伤残士兵的脸,却始终没有李瓒的身影,连见过他的人都没有。
她觉得有些荒谬,他为这座城市付出那么多,竟没一个人知道或记得他的容貌。
她以仓迪为中心,辐射至四周城池,继续寻找。
时间一晃,从七月初走到了七月尾。依然没有李瓒的半点消息。
七月三十号那天,仓迪北部80公里的国家边境线上爆发了一次政府军对恐怖分子据点的围剿行动。宋冉闻讯赶去。
据点被毁,政府军救出了一部分俘虏。
那些战俘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神志不清。宋冉端详他们的脸庞,一个个地找,一个个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亚裔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