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泛红,伸着手哆哆嗦嗦将放在袖中的纸条儿拿了出来,梁青雀借着灯火,能够隐约分辨出那是梁毕清的字迹。
她也颤着双手接过那张纸条,上写着:莫做大动作,十月初三晚间,悄悄从永乐阁后门出来,往北走,自然有人接应你。
梁青雀将纸条放在胸前,眼眸紧闭,难道外面真的已经被晋国公的人全部包围了吗?可是往往敌军攻下王城都会闯进王宫大肆掠夺的,这倒是真反常之处。宫中除去几个位阶低的新秀嫔妃,再没有个能管事的长辈。除却一个在宫外的阿兄外,再没人能给她依靠。
梁青雀知道现在不能够声张,就连大哭的时候都怕引来不该来的人,只能将食指含在嘴里,被咬的出现深深的一条红印。她眼儿变成猩红颜色,还是跪在地上的周善上前去将梁青雀端坐着的身子扶好,免得摔下榻来。
梁青雀看见周善的眼圈儿红红的,叔良正在那儿立着不知所措。燕国即将要亡应当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能够再反抗的了。王城被军队攻下,就连现在燕宫外头守着的人都是晋国公的,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等到梁青雀揉了揉哭成了个核桃的眼睛的时候,终是问出了声来,“周善,你可知道为什么晋国公的人都已经攻下王城了,闯进王宫不是最大快人心的事了吗?为什么不闯进来呢?本宫……本宫左右也是活不成了。”
她瘫坐在小榻之上,眸中无神,只是哭泣过的眼睛如清洗过的天空,更见清澈。她大约是被抽走了灵魂。对于灭掉的国家的女人来讲,到底是什么下场,有多么惨烈,她是有所耳闻的。结果竟是要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什么明日从后门走便能找到接应的人?梁青雀觉得这种方法不过就是在冒险,晋国公军队层层把守,怎么可能让你轻易的出宫?况且最重要的是,她是燕国的公主,是王室的血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再往后想,再没了一丁点儿的希望。而此时周善开口道:“奴婢方才问了那递条子的小宫娥,那小宫娥匆匆忙忙的跟奴婢说,现在晋国公并不是正主儿,就算换了王上也不是他。照奴婢来看,晋国公应当是在等那位主谋,而后一并闯进燕宫。”
梁青雀闻言扭过头来看了周善一眼,点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如此她便是明白了的。只是想起远在温泉行宫的杜氏,她便心中又刺痛了起来。既然正主不在此,那么定是去温泉行宫,取梁崇等人的项上人头了。
她咬紧了下唇,享受着这所有最后的宁静。后来夜深之后,她还呆坐在小榻之上,叔良和周善生怕梁青雀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便生生地守着梁青雀,她呆在小榻之上,二人便立在她的身侧。
直到天色渐亮破晓,梁青雀翕动着干涸的唇道:“其实,本宫心里都明白。燕国并不能存活的长久,不然的话,母后也不会急着将本宫嫁出去。只是母后她算错了,怎么能等到明年呢?甚至挑选的人竟然还是晋国公的嫡子,怪不得母后说只有他能护本宫周全。”
她唇角勾起抹自嘲般的笑容,叹了口气,泪水又含在眼圈儿里道:“终是父王他对不起整个天下,可是他也是本宫的父亲,儿时最宠着本宫。本宫就算再深明大义,可也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永乐阁内依旧地龙不减,烧的正旺。周善却不敢耽搁,就算燕宫外已经变了天,可是燕宫内还有自己的主子,主子养的一身娇,哪里能饿着?就算再怎么悲恸,她依旧要服侍好自己的小主子。
所幸的是,食房内还是照常做些吃食,不过比往常略逊几分颜色。米也不是新米而是旧米,势必会使口感下降。食房内忙碌着的小宫娥见周善这副犹豫模样,便上前道:“姐姐不是不知,现在宫外全都是晋国公的人,咱们这食材从哪儿运进来?姐姐多包涵几分吧。”
周善自是明白的,回到永乐阁内伺候梁青雀用膳,梁青雀近来才略微好一些的胃口此时又不好了,挖了几口粥吃了,再加上味道不好,放下勺子便回到小榻上半倚着、半合着桃花眸,“周善,午间不必去取午膳了,本宫不大想吃了,省的还浪费。”
周善迟疑地看着梁青雀,见梁青雀不再看她。又瞅了瞅叔良,叔良也只点了点头。梁青雀从来没有觉得这一天竟然如此难熬。终于夜幕降临,梁青雀也不急着收拾行装道:“随意带几件御寒的,大氅之类的。”
拿的东西太多,总是累赘。而后收拾好了也就仅仅是一个小包袱罢了。殿内的烛火未灭。梁青雀悄声和叔良周善一并从小后门出去。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差点子要蹦了出来,只怕叫人发现了。
虽然知道此事不大可能能成,可还是要试上一试。就在她顶着夜色走了几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是来人举的火把。她娇躯一颤,慌张的抬起头来,却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怎么……怎么会是他呢?
眼前的是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端坐着的是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他似乎是急匆匆地赶来的,穿着的一身月白色锦袍此时带着褶皱,凤眸中带着血丝,看起来疲惫非常。梁青雀本就身子虚的厉害,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