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姓“艾”,但具体叫的什么,大约是没有人知晓的,只道是个繁琐复杂的名目。后来又迫于局势,她才更名换姓,在孤幼院里当了份嬷嬷的差事。
“外头有人寻你。”艾婆婆排上菜后,才回过来对着轻寒说道。
“啊……”轻寒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而后才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艾婆婆一手拎着漆红的茶盘,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有些事情,还得自己当心着些,别人帮得了你一次,未必救得了你下一次。”
敏觉如轻寒,想一想就知晓了话里的意思,想来她说的便是此前盛雅言闹上门来的事了。现下忆及,她仍旧是感到后怕的,当初若不是得亏了艾婆婆,这个孩子只怕是早已保不住了的。
轻寒下意识又摸了摸高隆的腹部,“我懂的,谢谢婆婆。”
来的人,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竟是久违曾谋面的吴玥瑶。自从顾信之叛离甬平之后,吴家上下自是追随而去,算一算,也有近两年的光景了。
轻寒从围廊里走出去,看见吴玥瑶就站在院子的中央,她是变了许多的。曾经秀丽的长发,已经被剪去了大半,烫着妇人惯有的小卷,稍稍显得有些老气;身形倒还是极好的,及至小腿的黑色毛呢大衣,罩在丝绒的旗袍外头,露出里头褐赭色的一截下摆,脚上踩着双半高的皮鞋。
吴玥瑶也瞧见了她,略白的面庞顿时露出笑意来,抬起手来招了招,“弟妹。”
“大嫂,”轻寒亦是笑着,一手搭在廊柱上,慢慢往台阶下走去,“真没想到,竟会是你来了。”
吴玥瑶见状,忙上前搀扶,“这……怕是就要生了罢。”
轻寒点了点头,“应当是快了。”
吴玥瑶凝着她半晌,原本的笑意有些微微的发滞,眼里是掩不住的悲伤与失落。轻寒是明白的,想她嫁予顾信之多年,却是至今尚无所处,不管是由着怎样的缘故,她自己的抑或是别人的,到底都是让人可惜的,便道:“外头冷,快往屋里去罢。”
轻寒覆上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作势就要往里走去,却反被拉了住,“不必了,不妨你与我出去走走罢。”
吴玥瑶的眼里带着渴求,她应当是寂寞孤苦极了的罢,像顾信之那般心中只有权益天下的人,又怎会在意一个女子,以及那渺茫微小的想法与期盼。
轻寒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向她点头,“好。”
福锦茶楼的招牌重新上了漆,金粉铺面的大字,在寒风中显得愈发张扬。
应当是许久不曾来过这里来,轻寒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是一片混沌,往事却是乘风而来。
曾几何时,在这里有她最亲密的朋友,最青葱的岁月,只是现在都化作了幻灭的泡影,与不愿忆及的伤害。
原来,这世上的许多人,皆是不可相信的,莫晓棠是如此,顾敬之亦是如此。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吴玥瑶的耳朵,便是被打趣道:“怎么,这是不乐意了?”
轻寒失笑,“大嫂哪里的话。”
吴玥瑶亦是笑笑,将她安顿到椅子上后,就坐到了对面的位置里,向上前来的小厮吩咐,“要一壶天泉甘露,一碟茶饼,再上一份野酸枣,”她又转头对着轻寒说道,“你现在不好喝茶的,太过性凉。”
这天泉甘露,名字确是好听,可说白了,不过就是无色无味的白水罢了。这水只有才入了冬后才能喝到,只因它取自芜山山顶的雪水,味甘回甜,入口滑软,又是物以稀为贵,价钱自然也是不一般的。
吴玥瑶亲自替她斟了一盏,丝丝的热气,瞬时就从杯盏里悠悠地腾起。轻寒抚着杯壁,些许的暖意便隔着瓷器传到指尖,好一会才让冷得发僵的手回了温。她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只是揭着盖子的左手,却是不自觉地颤抖不止。
与她相向而坐的吴玥瑶自是察觉到了的,只瞥一眼那腕上触目惊心的疤痕,道:“这是……怎么收的伤?”
轻寒闻言一顿,仿若是回想了许久,才扯了扯袖口,好掩去那道印记,“不说也罢。”
吴玥瑶分明看出了她眼里苦笑,想来是与顾家的人亦脱不得干系的,隐约便是猜测几分,轻叹道:“也是苦了你……”
轻寒笑得有些豁然,“倒是不觉得苦,想想与其困着一辈子,不如早些放开去得好。”
“可你今后一个人,”吴玥瑶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将来再多一个孩子,可是要如何生活得下去?”
“那大嫂你呢?”轻寒凝视着她的眸子,语调是轻缓的,可出口的话却似有千分的重量,“你生活到现在,即便与人相伴,可果真是感到轻松的么?”
吴玥瑶怔愣,一室温热的空气里,仿佛又掺杂了些许的寒意,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那声音是看透世事而认命之后的疲惫,“那又能如何呢?自打嫁给他的那天起,我便明白他是一个凉薄之人,平日里虽待我是万般的好,可我知道,若是哪一天真的要他做个选择,他定会奔了那锦绣前程去,弃我如敝履。现在想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