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大道路口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货车失控侧翻,将一辆等待红绿灯的轿车压在身下,监控录像显示,一辆大货车侧翻在路旁,黑色奥迪8后方几乎被完全碾压成铁饼,右侧碾压严重,消防队员紧急出动吊车,将货车调离,救出小轿车,轿车司机受重伤,陷入重度昏迷,副驾驶乘客受轻微伤,货车司机受重伤。事故原因是货车超负荷行驶以及刹车失灵,后续报道”
薛玉声关掉电视机,整个身体卧进沙发,他仰面对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烧完的烟。
他看上去十分健康无恙——除了太阳xue旁边一个雪白的绷带和手臂几道被钢筋划破的疤痕。
那个人在事故前一秒毫不犹豫地扑到了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当作rou盾,硬生生抗住了塌陷的车顶和重物。
事故现场触目惊心,而自己只受了一点轻伤,那个人不一样,至今仍是昏迷状态。
薛玉声雇佣了最专业的医疗和护工照顾温禾,每日做一些肢体辅助锻炼,刺激他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然而效果并不理想。
薛玉声今天第一次去看望温禾。温禾全身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呼吸的嘴巴,一动不动似乎正睡得安详。
薛玉声神色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人,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温禾的手,自然毫无反应。
他没作太久的停留,下一步去了温禾的家。
小屋chaoshiYin暗,透着常年无人居住的清冷,空间逼仄狭小,走两步就到头。好在温禾爱好整洁,就算没人住,也收拾得非常规整。
打开卧室门,薛玉声怔愣了好一会。
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藏品——他曾经的篮球,杂志,衣服,电动,乱七八糟的自拍、偷拍以及合照。
还有一双粉色的篮球鞋。
大多都是温禾送给他的礼物,每一个物品背后都有一段黏糊糊的故事,有些他还记得,有些却已经模糊。
但毋庸置疑的是,每一个故事都是美好的。
那些东西本来应该在八年前全部躺在大教师公寓楼下的垃圾箱里。
那一天,薛玉声离开得毫不犹豫,害怕睹物思人,便扔掉所有东西,不留念想。而温禾却将它们全部捡了回来,当做圣物一样珍藏起来。
薛玉声偶尔听父亲提起在他出国的两年间,温禾似乎过得并不好,闭关在家整整一年没有出过门。
是什么支撑他过来的?答案不言而喻。
薛玉声坐进沙发,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包扎的额头,电话响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接听。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激动,说温禾醒了。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温禾状况不太好,失忆了。
手指似乎太用力,雪白的绷带渗出了一点血,但薛玉声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若说温禾去市只是给两人的纠缠画上省略号,那么温禾失忆便是一个完美的句号。
也许这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但却是最适合彼此的结局——温禾彻彻底底将他忘记,开始新的生活,随着时间推移,薛玉声也会慢慢淡忘温禾的存在。
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轨道,成为了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薛玉声再也没去过医院,但却一直暗中跟进着温禾的恢复情况。
身上的伤恢复得相当迅速,但失忆程度比薛玉声想象中还要彻底,温禾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是谁。
那最好不过。
温禾将会有一个新的人生。
薛玉声将慢岛送给了温禾,并向他的账户里打去了一笔巨款。他送给了温禾这辈子都用不完的荣华富贵,将自己在温禾的人生中彻底抹去,一面也不需要再见。
在得知温禾顺利出院,搬进慢岛的时候,薛玉声坐上了去欧洲的飞机。
他也许会久留,过一段潇洒惬意的生活,也许仅仅只是享受一下奔波的乐趣,下一站目的地仍旧未知。
他们终究谁也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