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莘睡得极香,中途有人翻弄他也没醒,一落到床上就自动钻进了被窝。
直到有人将他拎起来,“起来吃饭!”
“唔?”迷蒙的眼睛才睁开眨了眨又抵抗不住地闭了起来,下意识抱住对方的手臂作依靠,若是撤开手,势必又会倒下去。
对方气息一顿,对从未有过的状况懵逼了数秒,再没了一开始的故作凶狠,小心地又推了推他,“吃饭?”
好一会儿娇贵的中原美人才迷迷瞪瞪咕哝出两个字:“喂我。”
石敕勒被这个要求给难住了,他只有奴隶时做脏活累活的经验,至于伺候人这种活计向来有侍女做,轮不上他们这些贱民。
只得硬着头皮尝试,初次做来不敢随便碰人,就拗着姿势拿勺子喂,扯着运动过度的腰tun便是一阵酸疼,忍了只想赶紧喂完。
好在人还算配合,一碗很快就喂完了,人也差不多醒了,晃晃脑袋,顺直的黑发瀑布般被甩向肩后,勾人的眼眸洒进明媚晨光,浅粉的唇被粥水润得饱满可口,“是你救了我呀?谢了。”
紧张得打了一肚腹稿的绿眼男人还没有说谎抑或解释的机会就被下了截然相反的定义,一时错愕。
漂亮的中原人轻叹了口气,眉睫都透着引人垂怜的忧愁,“也不知忻远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曾找到我,如今我一个人无依无靠,若是遇上歹人可怎生是好?”
“歹人”现在很心虚,也不敢搭腔。
美人再抬头,纤纤十指包覆住绿眸男人粗糙的拳头,眼中盛满希冀,“你会帮我的对吧?”
被这样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石敕勒晃了晃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头已经点了下去。
丛莘笑了。
已经洗漱一新的石敕勒身条瘦长,皮肤白如雪国之冬,窄立的脸型异域特征明显,尤其一双绿眸深邃得溺人。明明武力值Max,却跟个小动物似的懵懂,这位异族帅哥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呀~
城门未启早市没开,石敕勒带着丛莘悄无声息避开排队的商贩翻越城楼进去。
他特征明显不敢让人发现,带着丛莘一路做贼似的窜巷子,丛莘仗着自个儿设立的娇气形象可着劲作,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时而还累了要人背,把石敕勒这人生地不熟的逃犯给折腾得一身汗,然后又被嫌弃有汗味灰溜溜带人就近潜入一户宅院安顿了滚去洗澡。
还以为人会生气撂挑子,结果连句抱怨都没有,连犹豫疑问都是怯怯不敢大声,唉真是,都没什么机会发挥他逻辑带师的功力,丛莘掂了掂他没什么份量的良心,感慨不已。
这房间是一处专为学子开辟的客房,夏末已有许多生员为秋闱备考入住周围,一早就听到些之乎者也的勤奋读书声,再远些就听到院中有人高谈阔论。
真是年轻啊,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一个个都跟骄傲的小公鸡似的。
丛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着话题从科举利弊转到三家思论转到边境战争,再转到西北两国软硬实力,最终得出褀国还不如边陲小国治理得好的结论。
……草??话说这要是拿数据说话也就算了,有则改进无则加勉嘛,这群傻鸟持一个预设立场的既定观点用个别极端现象及名人名言论证是什么二了吧唧的Cao作?打辩论赛也得有理有据好吗!
听到外面那一片吹捧“知识渊博”“旁征博引”“字字珠玑”“真知灼见”的,丛莘那叫一个牙疼,一群连门都没出过几回的兔崽子看了几本书就信了几本书,把古人说的话当真理了,就光会学舌,再加上公知夹带私货,就被带成头脑发热光会抨击的偏激愤青,口口声声“社会不公”“世人麻木”,各个都在“气、抖、冷”,道德高地倒是占得极稳。
十几岁的年轻人大多这样,中二得很,万一考上了也是得在各府县慢慢攒经验,磨练磨练也是将就能用,又不是各个天纵奇才,没啥机会到他面前现,人各有异,自行其是罢了。
“诸位此言差矣……”此时又有人提出异议。
听到这里,窗户一动,绿眸白皮的帅哥翻了进来。丛莘当即把外面那些有的没的扔到一边,笑着拉人滚到了床上。
指尖点住男人薄唇止住疑问,“小声点,可别让人听到了。”又趴在他身上缠着他散出发绳的一缕棕色卷发绕了绕,“你叫什么名字呢?”
娇贵的尤物就趴在他胸腹,男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石敕勒。”
“敕勒?”丛莘转头看他。
“我是敕勒人,他们一直叫我,敕勒人,老首领说我能打,应该姓石。”异族男人解释,句子一长,那股别扭腔调就明显起来。
父母不详的奴隶没有姓名,得到名字的过程也很是随意。
丛莘往他身上爬了爬,“敕勒小哥哥?”一愣,突然哈哈笑起来,捂了嘴笑得身体发抖。
石敕勒不解他的笑点。
丛莘也是没想到这也能谐音梗一下,而后缓了笑意平静下来,丛莘用发尾搔了搔他的下巴,“你们敕勒人,吃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