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骂骂闹得满城皆知。
皇帝道:“晋阳侯世子有什么不好么?不也是年轻俊逸?”
萧广逸摇头:“不行,他太风流了,与安平合不来。”
皇帝想了想,道:“那诚国公怎样?是个老实人。”
萧广逸差点被酒呛住,他连连咳嗽,皇帝笑道:“诚国公又怎么你了?这满城的勋贵看来是没几个能入燕王殿下的眼啊。”
萧广逸岂能说诚国公更糟糕——上辈子娶了清沅的就是他。上辈子娶清沅,这辈子娶公主,这个男人何德何能?
“罢了,安平的事情,还是看她自己的心意吧。只要陛下点头,就让她自己挑吧。”萧广逸道。
萧重钧微笑道:“父皇是不能管事了,但母后可不会答应,让公主自己选婿。”
萧广逸沉默了片刻。他这一沉默,萧重钧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如今是皇帝了,不必事事都听太后的。萧广逸显然是为太后不快。
萧重钧温和道:“四弟,朕明白你的心意。但她毕竟是我们的母亲。”
萧广逸忽然想起清沅说过的话,她说顾太后与萧重钧是亲母子,是至亲。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显然不能与亲母子比较。
皇帝对太后的宽容,是天生使然。
“我只是不希望陛下太累。”萧广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重钧拍拍兄弟的肩,低声道:“放心。”
他没有告诉萧广逸,他是打算相信母亲最后一次,看看母后在他登基之后是否会真的安静。这是他对母亲最后的尽孝。只是这话他暂时还不能告诉萧广逸。
他们兄弟两人一直聊到很晚。
寿椿宫中,顾太后在皇帝一礼成就回来了。
她不去看据说正在发脾气的太上皇,只召来了裴闻仙。
裴闻仙本来今日也有赏赐的席面,正与几个学生同僚吃酒,听得太后召唤连忙就去了。
顾太后只简单问了几句,其实太上皇的身体状况,顾太后这几个月一直在看着,已经相当清楚了。
裴闻仙又把话说了一遍:“太上皇现在能说简单的话,也能听懂平日里简单的话。事情嘛,过去的事情反而记得更清楚,这两年的事情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只是记得的事情有些混乱,可能搞不清楚顺序。”
顾太后想了想,问:“我要是给他讲故事,他能听懂么?”
裴闻仙不太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话,不过他还是说:“如果前因后果不太复杂,又是太上皇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也许能明白吧。”
顾太后微笑道:“很好。”
她让身边宫人捧了一匣子金子出来,赏赐给裴闻仙,又道:“这里只是一小部分盘缠。我还会给你赏赐万亩良田和一万两银子做养老。”
裴闻仙愣住了,顾太后这分明是要赶他走,就在新皇登基的第一天。
但他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几度沉浮,人心见得多了,也不问为什么。既然顾太后这么说了,他也不多话,谢了恩,领了赏,就收拾东西走了。只可惜了席上的好酒,他起身时候对学生说:“这酒给我温一温,我去太后那里回个话就回来。”
顾太后打发走裴闻仙,只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日她一直告诫自己要耐心要耐心,她已经足够耐心了,可在怀恩那里受挫,乔简简又躲过了她,都让她心里憋着一团邪火。
如今皇帝已经登基了,寿椿宫只剩下她与太上皇,她终于可以对太上皇说实话了。
她领着宫人去了太上皇房中,太上皇果然正在发脾气,他虽然病了,半边身子行动不便,可能动的那半边力气却不小,不防备踢宫人一脚,也能叫宫人受个小伤。
太上皇正在扒拉着东西乱摔,药碗被砸了一地。好几个宫人趴在地上仔细打扫。一见太后来了,众人都跪下行礼。
太上皇见到太后,这才安静了些。
顾太后环视一周,道:“陛下,这是为何?”
太上皇道:“回……回去!不住这里!”
他要回天极宫,不愿在寿椿宫。
顾太后端过新熬好的药,喂了他两口,然后拉着他的手,道:“陛下,我们以后就住在寿椿宫了。”
太上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太上皇”了,他说:“为……何?”
顾太后微笑道:“臣妾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她娓娓道来,从几年前说起,说她如何帮皇帝炼丹,皇帝如何怀疑她,又如何“听信谗言”,把她关在两仪宫。
太上皇呆呆地听着。顾太后说:“陛下,你在听吗?听懂了吗?”
太上皇看她的眼神在渐渐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想起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穿过一片浓雾,在这浓雾中他恍惚看到几个画面。
顾皇后跪在他面前……
她惨白的脸……
两仪宫宫门关上了……
他厌恶地转身离去……
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温柔美貌,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