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关了车门,像小学生一样把安全带系好了。一个旧包装了他这次来城所带的所有行李,被他放在大腿上,抱在怀里——他早上出门时就在旅馆退了房。
卡里的钱又少了,江晚不乐意花江林每月给他打的那些,只能重新换个地方,期待自己能找到便宜的小单间租。他来之前想好了,先找地方住,把工作稳定下来,然后再找江林和好。
先前镇上的男女老少看他回去,有的替他骂江林和他爹,说这父子俩出尔反尔,不是好东西;有的在背后说他是衰货,原来没爹爱,现在没妈养,谁都不愿意要他。江晚往往木然听着,什么都不说,木了两年,打工攒够了钱,不知死心,还是又来了。
江林扔下一堆烂摊子,先带江晚换完衣服,上了车,才知道他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理清前因后果,知道是陈谅骗了江晚。
他曾经犯浑,在国内外都认识了不少纨绔公子哥,陈谅就是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嘛,玩什么不能玩到一块儿,抽烟,喝酒,泡吧,对他们来说都是低级玩意儿,得赛车,跑马,摸金赌石,睡美人,顺便再来飞一个。
飞一个,多好。点上一口,人就没了骨头,像内里灌满了气、被绑成肢节的气球,每根头发的毛囊都舒舒服服地立起来。这群纨绔在国外玩儿得肆无忌惮,到了国内还想继续闹腾,江林跟他们玩儿,纯粹是做给自个老子看的,他叛逆期活得混乱,最大梦想就是把他爹给气死。
然后江晚来了。以前在小地方生活,虽然大多数人都算友善,但也有见江晚是傻子、仗着他们孤儿寡母的,难免要变着法地捉弄。江晚妈妈为自己的傻儿子Cao碎了心,教他怎么一个人坐火车,告诉他有事找警察叔叔,坐小汽车要系好安全带,被欺负了要跑,因为傻子玩不过人家。江晚像个刚出生的动物幼崽一样,对崭新的城市无所适从,最大的安全感就是绕着江林转。
江晚十九岁前没见过江林这样的人,只要跟着他,他就什么都不怕了。江林帮他赶走欺负他的同学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江晚怯怯地去拉了江林的手。
那手掌温暖、宽大、干燥,指节长长,比他的还大一圈,和妈妈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相同。江林诧异地偏过头,看见江晚眼巴巴盯着自己瞧,他羞怯,纯净,不懂得知难而退。于是江林打开手掌,让江晚虚虚地搭在手心里的、蜷起来的手指舒展开,伸进自己特意为小孩儿张开的指缝里。
江晚悄悄地、甜蜜地笑了。他高兴坏啦。江林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真正认识的第一个人,从此在地图上见到了这片土地,就要想起对方的名字,没有别的。
有一回江林带狐朋狗友到家里玩,一群人缩在房间里“飞”得魂飞烟灭,等到他们终于走了,江林也到客厅里坐着,江晚这才光脚从房里出来,快速地奔跑下楼,扑到哥哥身上。他愚笨且敏锐,看见潜意识里觉得危险的人就要绕着走,也不喜欢江林和那群人玩——江晚反复路过众人聚集过的房门,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味道奇怪,纯粹让江晚觉得恶心,闻了就头晕。
江晚不懂的事情太多,却出奇地知道那是什么:他镇上最东边的李伯伯家就是这么散的,李伯伯的儿子把自己玩到魂飞魄散、形销骨立,他爹奔波来忙碌去地给他筹钱,半个月下来瘦得和他死前的儿子一模一样。
江晚抱着江林,脑袋直往他怀里拱,断断续续地掉眼泪:不要、吸那个会死,死、我不要,你怎么办?
他哭起来也很漂亮,一点也不歇斯底里,有种慢吞吞的、有自觉的美人腔调,睫毛shishi地黏在一起,还有泪珠挂在上边,眼角泛出娇艳欲滴的水红,诱人极了,更不用说他干净洁白,又被眼泪打乱了的脸蛋。
江林喜欢看,也舍不得看,把他搂在怀里,抱在大腿上,一下、一下颠着腿地哄:怎么啦?爱哭鬼,怎么啦?你哥没吸啊,不哭,来闻闻,是烟我吓着你了?
江晚不哭了,他确实没在江林身上闻到那味儿。他小心翼翼地去摸哥哥的下颌,用手指固定它,然后鼻尖一抽一抽地凑上去,如同嗅觉灵敏的动物一般闻他——淡薄的、缭绕的、挥之不去的烟草味道。
江林也凝视着他:温软而绵白的皮肤,和雪一样,水一样,花瓣一样的嘴唇。江晚太专注了,又凑得太近,几乎把自己送到哥哥的嘴边。于是江林忍不住,先吻了他的鼻尖,差点碰到上边那颗痣,然后才稍微低下去,用嘴唇蹭他的唇瓣,轻而易举顶开他毫无防备的唇角,探入shi润温暖的口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勾着江晚微微颤动的舌尖,好像老师对待学生一样的耐心细致。
他粗粝的舌头卷着江晚的软舌,带着他翻来覆去地交换唾ye,把自己的傻弟弟吻得头朝后仰,两条穿了白袜子的小腿绞在一块儿,那随着性器发育完善而被情欲无所不至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着,直到江林离开了他的面颊,低低地问:闻到了没有?
江晚嗫嚅着,痴迷地觉得烟味儿也很好闻:“嗯,嗯可是、可是哥哥,为什么”
哎,傻子居然也有说不出口的时候。他要不要告诉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