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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一眼——谢天谢地他没有。

    我始终没有睁开眼,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木质的门轻轻地打开,又慢慢合上,马发出半声鸣叫后突然安静下来,最后马蹄踩着松软的泥土,向着某个方向跑去。

    最后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空洞的嗡鸣声。

    睁开眼时,我被窗外的阳光刺的眼睛很痛,但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没关系,现在这个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我发现一直系在手腕上的发绳不见了,他大概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把它拿了回去(反正那本来就是他的),床头柜上放着我的怀表,金属的表面折射着阳光,冷得刺骨。

    接下来我像每天早上一样,机械地套好衣服——这与我在哪里无关,走下楼,我看到餐桌上还放着几块面包和一壶咖啡——咖啡还是温热的,在生锈的咖啡壶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字迹。

    ——雨停了,Adiós(再见)

    我把那张纸片叠好,夹在怀表盖的相盒里,花了一点时间吃掉放在桌上的食物与咖啡,并用这点时间把自己重新整理收拾好,等最后一片碎片归位后,我推开门离开了那个破旧的小房子。

    积水还没有蒸发干,周围泥泞不堪非常难走,水在刺眼的阳光下慢慢蒸发,带走残存的温度,我冷得在马背上稍微蜷缩起身体,尽管现在天空晴朗到几乎没有一片云,直到我离开这里时,蔚蓝的天空都没有再下过一滴雨,甚至没有被暗灰色的云遮挡过。

    我独自在阳光下冻得发冷,无处可躲。

    我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暗自希望或许之后的某一天会在哪里遇到他,或许他会出现在火车站送我离开,没准会和我一起离开,或许他会在大学里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或许在某个转角他会突然拽住我,或许某一天的夜里他会敲响我在另一个城市房间的窗户把我从卷土重来的噩梦中叫醒。

    在我几乎无法忍受这一秒时,对于下一秒的期待总让我能咬着牙挺过去,十八年来我从不觉得冰冷的时间会这么难熬,原来在体会过温暖后,稀疏平常的温度也能几乎把人冻死。

    我大学所在的城市很少下雨,阳光总是那么充沛,那个老头派来了一个不比他年轻几岁的老仆照顾(我认为更多是在折磨)我,这个聒噪的人坚信阳光有着消毒的作用,他不从让我在白天时拉上窗帘,把所有的东西都定期放到阳光下晒,阳光的气味让我几乎窒息。他知道我每晚都在做噩梦后开始疯狂建议我在晚上点一盏灯睡觉,拽着我强迫我说话,偶尔还会有同学或导师逼着我走到阳光下,和人交流。

    无论我如何口干舌燥地解释安静独处和黑暗能让我有安全感,他们充耳不闻。

    我感觉我像只快要烤干的蛞蝓,四处蠕动却连一点能够喘息的黑暗都找不到,又或者是被关在烈日下笼子里被无数人围观的动物,没有地方可以流泪,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只能拼命地缩成一团回忆着曾经寂静的荒野和黑暗的角落。

    有时我多希望他没有让我留下地址,没有说出那句不知是约定还是谎言的会来找我,这样我就不用每一秒都活在无休止循环的期待与失望中,就可以重新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冻起来,或者让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解脱。但更多的时候我更宁愿感谢这些轻飘飘的,不知真假的承诺,我可能早就被自己(还有永远不会停下的,自以为是的善意)冻死,或者又做出一些会让我吐上好几天的,所谓的傻事。

    直到某一天,一场关于我变成动物,还有笼子与围观者的噩梦结束了,我从沾满冷汗的床上爬下来,天还没有亮,我暂居的房间充满了能让人喘上一口气的黑暗,父亲派来的老仆在隔壁房间鼾声打得正响,我第一次主动拉开房间的窗帘,想看看外面路灯已经熄灭的黑暗街道。

    没有我想要的黑暗,没更没有我想见的人,冷色的月光点燃了眼前的每一寸世界,所有的事物都燃烧成冰。

    “算了吧。”意识到我开始自言自语后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很好,隔壁的老人没有被我吵醒。

    ——你明知道他不会来找你的。

    我打开窗户,夜晚的风很凉,让我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

    ——别等了。

    关上窗,我拉好窗帘,点亮从没有主动打开过的小灯,橘黄色的灯光让我想起远方荒野中燃气的篝火——没有气味,没有声响,冷得要命的篝火。

    ——这个世界太大了,有太多可以躲藏的角落,当某个人不想让你找到他时,除非你有着最优秀的赏金猎人那样的本领与运气,还有着足够多的线索,否则你绝不可能找到他。

    “早上好,理查德少爷,今天也是个美好的晴天,哦,瞧我看到了什么,我注意到这盏小灯称职地亮了一整夜。”老仆替我拉开窗帘,然后指着那盏亮了一夜的小灯笑着说,“我猜您昨晚一定睡了个好觉。”

    ——很遗憾,你是一个几乎被所有人厌恶的瘸腿废物,既没有本领,运气恐怕也早用光了。

    “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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