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全场无不错愕。“斩龙甲”乃是昔日天河龙王应?之绝学,应?遭首辅玄象背叛,致使奇宫堕灭,鳞族六姓遂将涿野玄氏逐出东海。
数百年来,玄氏之人辗转流浪于各地,在行商、镖行,乃至私兵、暗杀者等见不得光的领域里十分活跃。因始终未放弃回归故乡,主和派掌一族大权以来,与六大姓订下和平友好的约定,完成三件六姓认可的重大贡献,便许他们卸下先祖的污名,重归故里。
订约两百多年来,虽在“重大贡献”的认定上双方存有歧异,但玄氏一族大致是遵守约定的,便因所需不得不潜入东海地界,也十分低调谨慎。龙庭山更是绝对的禁地,一旦被发现擅自接近,将被视为严重挑衅,被解读为宣战也未可知。
涿野玄氏的嫡系虽未得《金甲旋龙斩》的心法,却继承了“斩龙甲”的招式,独无年过去曾与玄氏高手对战,故尔认出了掌法路数。
远处环阶上的冰无叶冷道:“他的术法与本山系出同源,理路却完全不同。”言下之意,也认定是出自涿野玄氏的手笔,才能与奇宫所传既相似又不同。
那人扯掉束发的带子,搓掉面上易容之物,松了松襟口,冲冰无叶咧嘴一笑。
“你这几枚匕首射得颇有门道,老子本想开个有出无进的阻却阵,却被你硬生生截断,成了砍人腿脚的另一种阻却之阵。冤有头债有主,可别找老子要腿啊。”踩着无祁贺若的脑袋当球一样滚,众人瞧得双目赤红,唯恐他一用力把无祁的颈椎拧断,没敢轻举妄动。
冰无叶淡淡说道:“我瞧不像阻却之阵。你们玄氏的术法不讲‘三旨定纶’的么?我在你这棺上读出了‘闭’、‘绝’、‘僭’、‘索’四种律纹,虽然辨不出的要多得多,但阻却阵用不上这四者任一,莫非是怕空着位置浪费了,没事刻着玩儿?”
那人眉眼微动,哈哈笑道:“有趣,有趣!老子在山上待了几日,见你们新设的符阵无不蠢极,以为没能人了,你丫的有点眼色。”又眺几眼,抚颔笑道:“你真不是女人?啧,这等相貌,可惜了。”身子忽颤,像打了个哆嗦似,再抬头时仿佛变了个人,拘谨地拢起敞开的襟口,动作说不出的阴柔,转头轻啐:
“多嘴误事!”却不知是对着谁人说。
众人只觉诡谲,却见他袅袅娜娜转身,翘着兰指,拈住铜棺上的枢纽喀喇喇一转,一阵牙酸耳刺的机关翻动并着清脆的铁链坠地声,铜棺除了底部接地的其他五面自动翻开,呈平缓的梯形祭坛状。
坛上躺着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肌肤青白,娇小玲珑,样貌极美;紧闭双目的标致脸蛋很难判断实际的年岁,虽说差不多是女童的身长,但平坦的小腹间有娠所遗的细纹,应已是生养过的,浮凸的曲线也非幼女能有,堪称尤物。
便躺着,两只沃腴雪乳亦未全摊,仍维持丰盈的丘形,略深的褐色乳尖翘如椒实,可想见还带着血色的时候,是何等令人销魂,直欲搂腰贴面轻啜细含,不忍轻释。
女子无疑是死了。铜棺开启的瞬间,混着尸臭的防腐药气冲出,连数层环阶上的人都本能掩鼻。尸身上并无明显伤口,硬要说的话,仅喉间留有个比半寸再小一点的竖痕,瞧着像被刃尖轻轻一扎所致。
这种程度的皮肉伤难以致命——当夜在无乘庵外见过杜妆怜杀人的,恐怕不会同意——无巧不巧,被“无向剑敕”当场格杀的四名刺客,致死的痕迹与此十分相似。
那人见女尸一丝不挂,皱着眉翻了白眼,仿佛受够顽童胡闹的母亲,不只充满女子阴柔,且是上了年纪、保守拘谨的闺阁妇人,能扮得这般维妙维肖,恁谁看了都笑不出,只觉毛骨悚然。
(苹果手机使用 Safari 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 chre 谷歌浏览器)
起初随龙方拖棺而入时,看上去就是一名普通的飞雨峰弟子,长相无法令人留下印象,年纪介于十六到廿六间,完全符合本山弟子的设定;到了与独无年对掌之际,却予人渊渟岳峙、深藏不露的感觉,与后头散发敞襟的轻佻模样直若两人。
这样的违和感,在这名“贵妇”身上达到了最高峰。再迟钝的人,也觉像是一具身体里住了几个鬼魂,那句“多嘴误事”是对着前一名精通术法的鬼魂说——这么一想,居然也入情入理。
“贵妇”拘谨但深疑的娴雅眸光,移到了独无年的身上。
“独长老,这女子你可识得?”
独无年不知这厮弄什么玄虚,欲争取时间压制毒性,扶棺远眺,登时愕然。
“她是……玉鉴飞!”
当世鳞族六姓之首、唐杜玉氏的家主玉尚微的亲侄女,也是在十多年前闹出私奔、杀婴等丑闻的魔女,人称“红蝠鬼母”的玉鉴飞,她在出事前的地位,绝非寻常六姓族裔可比。玉氏家主可说是当世鳞族的魁首,连朝廷都有易改之时,唯有血脉宗亲恒久不变;宗族之长的命令,有时比帝王圣旨更不可违逆。
玉鉴飞的父亲玉尚鹰是家主亲弟,兄弟情笃,关系非常密切。玉鉴飞自出生至长成,差不多就是郡主娘娘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