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控制你的身体,乃至寄居于此,靠的就是这套《冰心诀》。”应风色告诉他:“我不会向你道歉,跟你说‘不好意思夺了你的舍’之类的话,要有下次,为了活命我还是会这样做。但我学到了一个教训:身体终归是你的,我只是借住而已,托庇于人还想占尽好处,天都容不得我。
“她说半夜有人叩门,起身见你被扔在门外,好心收留你。你什么事都忘了,大夫说是伤了脑袋,月来才慢慢想起从前,然而也是远多近少,越久的事反而记得越清晰。”
此外,还给派了位打点起居生活的老妪,过往奇宫各脉倒也不曾克扣其饮食,故意让他吃不饱饭,或摆布些不宜入口的玩意恶心人,吃的方面和寻常弟子无异,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在这种地方熬坏了身子,万一朝廷或韩阀突然来瞧,一时三刻也补不上,没的自找麻烦。
飞雨峰算是介于两者之间,管事长老会替他订做两套衣裤靴鞋,最好的留着过年或会见使节时穿,另一套则是长老召见——自是大长老“匣剑天魔”独无年——时穿;平时就穿飞雨峰弟子演武洒扫所著的武服,但韩雪色人高马大,接收的旧衣少有合身的,裤腿袖管短个半截乃寻常事。
偏就是谁也没来搭理他,当他如空气一般。
回山翌日,他还在床上休息,飞雨峰的三位金鳞绶长老便来探望,细细问过韩雪色数月所历,无分钜微。
“如今说这些可能已经迟了,然而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办不到。我需要你变得更强,我们一起想办法活下去。这次我绝对不会扔下你。”
但这回,他觉得应风色是真心的,他的灵魂印迹里没有过往那种的傲慢自大洋洋得意,总是俯视着韩雪色,还一厢情愿以为他并不知道。
在魂魄易位的一瞬间进行交流,感觉十分奇妙,甚至与此前在识海中的情况完全不同,既没有声音画面,也不晓得算不算是知觉,就是“知道了”——长老传了他两套心诀,像是“啪!”一声印在他脑海里也似,韩雪色醒过来之后就会了,熟得毋须透过思路,身体自己便能动起来,仿佛已习练过无数次,只有他的感觉是陌生的;若非他已接受了“一体双魂”这件事,韩雪色绝对会以为自己已然发疯。
除了敞开心胸不同以往,应风色总是料事如神这点,也令韩雪色由衷佩服。他要是龙大方,便不来拳打脚踢泄忿,肯定也要问清自己是如何离开龙庭山的,奇宫之人最引以为傲的护山大阵,岂能被区区毛族贱种破解?不狠狠拷掠出个结果来,简直没天理了。
韩雪色能看的衣衫,全是西山使节带来的礼物,小孩子长得快,年头合身的衣裤,年中便未必能挤进,故韩雪色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里衣裳都不合身。有些长老性情宽和,会给他做套新衣,或拾些弟子们的旧衣给他,也有视若无睹、随他穿得像叫化的,但看轮到何脉看管,决定这一年当中韩雪色的服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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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合结束
但穿就没这么好过了。
一真有人问起,你就说忘了,醒来已身在老樗林的医庐内,救你的是位姓莫的大夫。
其中“书魔”帝无眼虽居三辅之末,号称过目、过耳者涓滴不忘,以惊人的记忆力傲视奇宫,仍着弟子一一录下,让韩雪色确认无误后画押,可见慎重。韩雪色心知这便是调审了,依应风色的吩咐仔细回答,离山的来龙去脉一概不知,但对于东溪镇的生活则说得十分琐碎,直到被长老打断才闭口。
这回独院内的衣柜全是满的,从里衣、武服到外出服装琳琅满目,虽然用色沉着并不花俏,但料子全是结实耐穿的上等货,虽未如量身订做般合衬,衣长、肩宽倒也都合穿,大出韩雪色的意料。
沿途似有越来越多的奇宫弟子加入,到上山那会儿,一行足足有十余人,算上不知派往何处押运那人和棺木的人手,怕没有双十之数。韩雪色径被带回飞雨峰,给换了座连远眺都不曾望见过的独院,不仅前后院门有人把守,连院里都有弟子轮戍,完全是软禁的规格,唯恐他又插翅飞去,不知所之。
只是韩雪色尽量不去想这些。他早已习惯卑微地活着,只要对人生不抱企望,再怎么难受的事都伤害不了你。
其实韩雪色并没有笨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长老——应风色在传授他奇宫武学时,必在其中埋藏了利于《夺舍大法》施展后、反客为主的手段,至于把他的意识囚入虚空中,鸠占鹊巢般地恣意使用他的身体,决计不是为了什么光明无私的理由。他甚至知道他和莫大夫的关系。
看守他的那两人要不置之不理,要不便以凶恶的眼神让他闭嘴,一如长老的预料。
“听好了,”应风色对他说:“你知道得越少,便越是安全。我料龙方不会来问你如何离开的奇宫,迄今都在哪儿干了什么。万
这两套心诀,一套是醒着的时候练,锻炼名为“血髓之气”的异种真气,应风色叮嘱他多多益善,事关性命,不可偷懒怠惰。另一套则是睡着之后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