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晨起时,鹤巽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剑,夏日的白昼长而晒,教少年人的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李鸿站在回廊上望了一会儿,对身侧的侍女道,“匀披料子去内纺司,给小道长做几套新衣裳。”
“是。”侍女福了福身,软语道,“殿下要亲自挑几个色不?还是由苏姑姑挑捡?”
李鸿失笑道,“我哪儿懂这个,让姑姑看着挑便是。嗯多做几套。”
太子寝殿内不便动真刀真剑,鹤巽手上握的是一段木剑,此刻已收了剑势,朝太子瑛望过来,他微微躬身做了个武人的抱拳动作,“殿下。”
“阿巽起得倒早。”李鸿越瞧他越觉得好看,便笑道,“平日在纯阳宫里也是这样早么?”
鹤巽取回渊微配在腰间,一面答道,“平日要做早课,比今日还要早些。”
李鸿便引着他,“那怎么不多睡会儿?对了,今日不上课,我带你去个地方。”
鹤巽虽有些好奇,倒也没有多问,两人才出了寝殿,外头便有太监来报,似乎是今上传召太子去议事,但看那太监脸色,也不像什么好事。
李鸿应了声,朝边上侍女道,“领先生回罢了,请秦统领过来,教他领先生四处转转去。”
鹤巽听得一愣,原本他进宫来做这个伴读就颇有些不lun不类的,李鸿待他也不像个伴读,今次还让个御前侍卫统领带他逛园子,这算个什么事儿?
鹤巽也是胆大,闻言拿眼角乜了他一眼,李鸿瞧见了便笑起来,“阿巽进宫来还没走动过吧?让夜和带你认认路,往后可别走丢了。”
鹤巽便心领神会了,看着意思是吩咐了秦楼要同他说些什么旁人不好听的话。
虽说四处走走,但鹤巽毕竟是个男子,不便在宫中来回走动,于是也不过是在东宫花园里逛逛罢了。
两人并肩走着,鹤巽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秦楼有些不太自在,鹤巽有些想笑,便轻声道,“去亭子坐一坐?”
秦楼板着脸一点头。
边上的侍女送来一壶茶与一碟茶点,便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夏日的园子花木茂盛,亭子将烈日挡了,间或有凉风习习,吹拂过衣襟鬓发,带来清爽的凉意。茶是上好的白毫银针,用山泉水冰镇冷萃了半个时辰,尝之满口毫香蜜韵,配上翠盈盈的青团,倒是十分解乏。
正在鹤巽拿起了第二个青团时,秦楼终于说话了,“你知道皇上召见殿下何事吗?”
鹤巽咬了口青团,唔,红豆馅,“不知道。”
秦楼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问的没头没尾,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先生觉得殿下怎么样?”
鹤巽的眼睛眯起来,“温文尔雅,君子尔。”
秦楼摇摇头,“先生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鹤巽咽下一口软糯的红豆内馅,“秦统领,妄议国事可不好,贫道就一副身子一个脑袋,惜命得很。”
秦楼实在不是个适合谈话的,闻言也噎住了,只得拿着一双眼睛瞅着鹤巽,看得鹤巽心中叹气,想来李鸿让秦楼来问,可真是挺有趣的,他座下应该也不缺能人谋臣才是。
他有意岔开话题,便打趣他道,“统领在看些什么?”
秦楼便咳嗽了一声,将目光挪开了,仍是一声不吭的,两人相对无话,只是饮茶。
鹤巽长到十五岁,虽是个和元,但难掩天资聪慧又皮相清俊,对他示好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瞧的还是头一回。鹤巽心中好笑,唇边便藏了一点笑意,秦楼拿余光瞥着,又觉得这人果真生得十分好看。
鹤巽总算吃完了那团子,拍了拍手上的糖分道,“助殿下成事者良多,为何找上贫道?”
“不是。”秦楼皱了皱眉,“殿下本意并非如此。”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又将话咽了回去,样子颇有些挫败,“这事还是等殿下来了再说吧。”
这回轮到鹤巽将他盯着,“我没记错的话,统领是将门弟子?”
秦楼一愣,答道,“嗯。”
鹤巽托着下巴看着他,“世人都知道,秦氏乃世代将才。秦老王爷如今五十多岁了仍为天子镇守玉门关,秦阙将军也手握重兵驻军西南,统领身为秦府的二公子,也是当年科考夺过武状元的才俊子弟。”
秦楼对鹤巽的点评似乎有些不悦,但十分好脾气的没有动怒,只是低声道,“还请道长慎言。”
鹤巽吃饱了,便有好些气力作妖,他起身踱步到亭边上,那簇牡丹开得正好,在日光映照下显出一种娇滴滴的粉,“御前侍卫,正三品,天子近臣,非世家权贵弟子不可胜任,看上去比那些大将军们还要风光。然,统领却不太情愿当这个差事。“
秦楼的眉头皱了起来,鹤巽仍在说,“护卫天子,守卫皇城,自然也是重中之重的差事,但却不及千里北疆,何等开阔——”他说到此处又住了嘴,背过身来,换了个话头道,“统领又觉得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楼的眉头便皱的更紧了,鹤巽见他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