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这一等,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瑾等了许久等的无聊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又不敢走动怕被周围侍卫发现,只得跟许路一起躲在树后等待。
直到前面隐隐传来沉闷的木鱼声连片敲击声,才见周围列队分开一条道。许路忙拉他矮下身躲避。
直到听得整齐的脚步声都远离后,司马瑾才直起身子,吐了口气,朝许路问道,“走远了吗?”
等了一会却没听到许路回应,司马瑾奇怪的回头,谁知却撞入一双带笑的桃花眼中,再看许路早已转身离开三四丈远。
“怎么到了这里?”
司马瑾脸一红,忙将抱了一路的食盒揭盖递过去,“爹爹尝尝。”
他抱的极小心,一路上许路几番要求他来抱都不肯撒手,是以此刻冰块稍解,却没洒出一滴。
司马桓有几分诧异,却没有拂逆儿子的好意,他接过食盒,牵着他转回凉亭坐下。许路忙跟过来又在几丈外停下。
“我尝过了,确实很好喝,爹爹您也尝尝。”司马瑾没有坐下急忙将绿豆汤从食盒里捧出来,递到爹爹面前,大大的杏眸满是殷殷期盼。
司马桓望着少年如春花般艳丽的容颜,清亮的水眸全是他的倒影,一时间,被圣上搅乱郁结的心情也舒畅许多。他神情放松,就着少年的手,轻啜一口。冰凉甘甜的汤水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分不清是汤甜,还是少年的举动更甜。
司马桓啜了几口便停下,少年虽失望他没能喝完,但也没有再劝说,乖巧的将碗放下,而后提起一旁的莲花水灯,献宝似的递给他看。
“爹爹您看,这是我写给娘亲的水灯,晚上我也要去河边放灯。”
猝不及防听闻少年提起逝去的人,司马桓眸中一闪而过异色,却收敛的很好。他接过水灯,少年的字迹工整有余却稍显稚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一一查看少年落笔的文字,心中翻腾不已。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是愧于这唯一的儿子。
“瑾儿。”司马桓放下莲花水灯,拉他在旁坐下。向来气定神闲的神态也不由有几分迟疑。
“你怪爹爹吗?”
司马瑾不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疑惑的看着他。
佛门净地,本不应该谈论这些,也许是少年送汤的举动触动了他,也许是因为莲花水灯上一字一句的思念,以及上面落满的,是对他这个爹爹夸耀。
司马桓向来风流随性,从不在意别人眼光,此刻却不由升腾起对儿子的深深愧疚。
他们本是世上血脉相连的父子,却因他一时兴起,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拐了个弯。
虽然儿子事后不曾怨怼,可终究是他将他引上这条路。
司马桓风流半生,又怎么会看不懂儿子近日来的痴迷神态。
他引他纵情驰欲,却又带着戏弄的心情看他的孩子沉迷其中。
他不是个好父亲,担当不起少年在水灯上写的那句“得遇甚宠,感之涕零”。
他糟蹋了他的孩子,却依然被他深深感激。饶是司马桓如何风流无情不顾他人,也觉得这句话火辣辣的抽着他的脸。
“为什么要怪爹爹?”司马瑾拿过水灯纳闷道,“有什么问题吗爹爹?”
司马桓抑制不住想要抚摸他的冲动,手在袖子里握成拳,低声道,“爹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司马瑾啊了声,小脸粉红,立时眼珠乱转,不敢看向他,而后许久才软软低语道,“不是爹爹的错。”
怎么会是爹爹的错。
十五年来爹爹从来不知有他这么个孩子,不管娘亲是如何费尽心机将他的存在隐瞒下来,爹爹都是无辜的。
怪只怪,当初他没能坚定的拒绝爹爹他明知道他们是父子,却依然使得内心想要亲近爹爹的渴望占上了风,才、才有了那一夜的荒唐。
司马瑾想起今晨的春梦,忽的站起来,脸色转白。
要说对不起的该是他
是他还对爹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小少年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他想着爹爹念着爹爹早已超出父子感情。他想要更靠近爹爹,就像那日那样被爹爹肆意疼爱拥抱也没关系。
说起来他才是那个不知廉耻的人。
“不是爹爹的错。”司马瑾杏眸含水粉脸煞白,身子节节后退,眼看就要退出亭外。
“小心!”
凉亭外有台阶,眼看少年就要仰倒,司马桓再坐不住一个纵身将少年揽回怀里。
司马瑾眼前一花,便身在爹爹怀里,他抬起脸,整对上司马桓担心的神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是我的错不关爹爹的事”
司马桓有愧于心,自是不舍儿子自责。将他的泪水轻轻拭去,边道,“爹爹是大人,却做下糊涂事,你何必替爹爹揽责。”
“不是的不是!”司马瑾眼泪越发凶,“爹爹不曾得知有我,我却是知晓的,是我没有说清是我太想跟爹爹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