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转到了靳楚。那一轮是大冒险,他抽完纸条,被灌了三杯啤酒。
第十轮转到我,上一个被抽到的女生红着脸问我:“何意,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脸红得太厉害,周围注意到的人开始起哄,叫我快点回答。我迟疑半晌,问:“什么样才叫喜欢?”
人群静默了片刻,随即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见不到就想念。”
“想吻她。”
“想保护她。”
“希望他每天都微笑。”
我想了想,诚实道:“有吧。”
有人开始吹口哨,有人问什么叫吧,还有人趁乱问是谁是谁,我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玩到一半那个女孩子要上洗手间,一群自诩善解人意的同学把我推出来,让我陪她去。
我想直接拒绝,可是看到她忐忑不安红着脸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她和我说谢谢,我说:“不客气,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
她脸上血色蓦的褪了大半,半晌才强颜欢笑道:“那也应该说句谢谢。”
刚回到包厢门口,就听到里头有人在大声说话:“你发什么火?我就随便问问,我怎么知道他不肯回答?不肯回答不就是默认吗?”
我打开门进去,看到学委脸红耳赤的和人对峙着,气愤到话都说不清了:“你你这是侮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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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哪里侮辱人了?不就是问他是不是同性恋吗?不是就直接否认啊,就算哑巴也会摇头的吧?”
什么同性恋?问谁?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学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那人看到我进来,忽然指着我冷笑道:“他和何意成天形影不离的,该不会是喜欢何意吧?真恶心。”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靳楚的脸色在灯光下白得吓人。包厢里一大半人都在看他,剩下一半在看我。
我心里一阵冷一阵热,脚下像是生了根,定在门口,一动也不能动。
他抬头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出了包厢。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漠然的表情。没有笑,没有恼恨,只是平静,平静到漠然。他目不斜视的走掉了,没有看我,没有看任何人。
我想拉住他和他说不是这样的,可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吃惊。大门在我背后合上,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开始窃窃私语。
我听到有人说看不出他是个哑巴还是个变态,有人偷偷用同情的目光打量我说我真可怜,还有人说我这是引火烧身自作自受。
我在心里大吼大叫,说不是这样的不要再说了你们都错了!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也变成了哑巴。
我在门口站了半天,直到跟在我身后的女生轻轻推了我一下,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她的脸上带着真挚的担忧,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其实靳楚人挺好的他不变态的你别听他们瞎说。”
我低声说:“我没事,谢谢你。”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每个人长到特定的年纪,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逐渐成熟的过程。一边在内心认定自己与众不同,又对真正的与众不同感到惊诧怀疑乃至畏惧。讨厌和疏远来源于自身的恐慌,以及某种奇妙的从众心理。但等到过了这个时期,人们又会患上健忘症。也许十年后再会,他们还记得十六岁时的心动,却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恶毒的谩骂过一个同龄的少年或是少女。
那些恶意仿佛都不曾存在过。除了遭受的那个人,没有人记得。
可是你又能说什么呢?
就算提起来,也不过得到一句“当初年纪小,不懂事。”作为解释。
再多一点,一句敷衍的,过期的对不起。
你还能说我不原谅你吗?你已经不是十六岁了。
我看了一眼憋红了脸的学委,转身追了出去。
“靳楚!”我用力的拍着他家的大门,屋子里黑沉沉的,没有灯,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给我开门。
可是我知道他在家。花盆下的钥匙没有了,只有我和他知道在那里。
我不知道我在门口等了多久,早春的夜晚仍然寒冷,我开始打喷嚏,心里知道明天十有八九要感冒。
手脚全部冻僵,在门口走来走去也不顶用,一点热量都感受不到。老旧的木门打开时带起“吱呀”的响声,我从来没有反应这样敏捷过。
他穿着薄薄的毛衣,被我抱进怀里。他的身体温暖而柔软,我想起春天的柳树,煮得软软的年糕,烤箱里蓬松的蛋糕。
他伸手推我,但那最终也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拥抱。
我们在门口抱在一起。我什么都没说,他也是,只是紧紧的拥抱着,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紧紧的拥抱着彼此。
他带我进屋,我们很默契的没有再提今晚那场闹剧。他给我煮了热热的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