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半月时,影怀孕了。
命妇在厢房内点了安神安胎的熏香,影握着笔在扇面上写字。胎儿安稳地待在腹中,怀孕了之后也从不害喜,每日吃的都是平常的东西,只是害怕束缚胎儿发育,影遣了命妇去做了几件宽松的衣服,将从平安京带来的华服全都妥当地收拾好。
那个男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今日他来的话再告诉他罢。
孕期有些嗜睡,影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吩咐命妇先别让男人进来,如果他来了,一定要马上把他叫醒。
这一觉睡到快用晚膳。影用了些莲子羹便吃不下了,命妇在厢房内熏了檀香,男人来时外面正下着大雪,外面披着的绒衣上积了少许的雪,原以为来了影这里,对方会像往常一样为他脱去外披的绒衣缩进他的怀里取暖,结果一进到厢房内,只能隔着垂帘见到影。
影跪坐在坐垫上,已经卸下了华服,房内熏着香,命妇跪坐在影的旁边,垂着头不作声。
“磬。”影轻轻启唇,唤了男人的名字。
“今日为何要隔着垂帘相见?”
“事发有些突然,所以暂且这样做了。”
他抱着手炉仍是耐不住寒地抖了抖,长安比平安京要冷,又没有被炉,好在被子厚实保暖,不然不知如何捱过数九寒冬。
“什么事?”
“磬。”手炉往自己的小腹靠了靠,“我腹中有了你的孩子。”
男人的身体顿了顿,随即马上抬头,隔着垂帘盯着影毫无波澜的脸。
“明年秋天我就能诞下孩子,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从此以后,大可不必再来找我。”
“怀子一事你可当真?”
“千真万确。你也说过,你来找我不过是华国皇上的旨意,不过露水情缘而已。此事已成,你已经知情,这夜以后,还请不要再来叨扰。”
“我会立即去找皇上说明此事,将你许配给我。”
男人一反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隔着垂帘都能感知到他的认真。影遣了命妇去休息,当厢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时,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又何必这样你我不过游戏一场,我诞下的孩子即刻便要送回平安京,同我在一起,甚至不能让你自己的子嗣留在身边”
“我并不在乎子嗣的问题,在乎的是你自己心中所想。我会去和皇上说,反正你也是要生孩子吧,和各种杂七杂八不明不白的男人生,还不如只和我一个人生。当然,你也不想和不明不白的男人有更过亲密的接触,是吗?”
“磬你又何必执迷不悟事已至此,你已尽到你的义务,我只需要诞下你的孩子,即可再为他人玩物”影叹息道,“也请你回去吧,之后不必再来”
男人站起身,影暗自松了口气,以为他要走,内心却泛起浓烈酸涩,眼中似有水雾凝结,自眼眶滑落。
为为何流泪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掀开垂帘,目光如炬,他粗粝的大手抓住影纤细的胳膊,一把将他拉进怀中。
“我倾心于你。”男人在他耳边低语,声音低沉沙哑,“也早知你早年遭遇,我会与皇上说明此事,皇上与我一同长大,若我求他他会答应婚事,你现在带孕,我放心不下,子嗣这事,我完全无所欲求。到时等你诞下孩子,我们再说婚事,磬绝不负你”
影靠着他的胸口,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浸shi了男人的衣服。
“别哭,小家伙,孕期不能大悲大喜,别哭伤孩子。”耳边碎发被温柔拨到一边,男人的手摸上他的小腹,“这里真有我们的孩子了?昨天我们还会不会伤到孩子?”
影不说话,被带到床前坐下,他坐在男人的双腿上,暂时还是平坦的小腹上突然多了只带满老茧的大手,看着男人把嘴唇贴上去隔着肚皮亲吻腹中胎儿。
“一定会是个漂亮孩子。”
男人异常开心,亲吻影的脸颊,影倒是有些失魂落魄,不说话,还一动不动,男人有些疑惑,晃了晃他,才终于让影回过神,哇的一声抱住他的脖子痛哭。
“别哭别哭,哭坏了怎么办?”见他哭得这么厉害,男人赶紧搂住他细声安抚,命妇听见哭声赶来,见此情形又马上退了出去。
“我以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既然孩子生下来不能再见到父母,在腹中时还能享受十个月的天lun之乐。”男人温柔地安慰道,轻轻将他放在床上,“早些睡吧,有些冷,别冻坏了身子。”
影还在小声啜泣,男人帮他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睡服,拥着影入睡。
影胖了些,又或许是孕期的原因,皮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浑身软绵绵的,抱着格外舒服。男人小心地护着他的小腹,心中暗想着明日就要去找皇上说好这件事。
皇上下了朝后,男人抽了个时间去找皇上。
皇上十四岁登基,如今已在龙椅上稳坐十一年,铲除了逆党,如今是安稳盛世。勤政的皇帝每日批奏折都会批到深夜,作为贴身侍卫,男人终于找准了时机,将此事告知给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