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那推人的大汉刚碰到对面那人的肩膀,便如梦初醒般撤了力道,竟然一把抓住了那人肩膀,僵硬两息后,又在那人肩上拍了拍,悻悻地收回手。
围观者道:“我说吧,他们哪敢动手?这一打起来,这口气是出了,他们无故生事,一通罚下来,这几天赚的都不够。”
“幸好管得严些。不然他们动起手来,砸坏旁边摊子上的东西,其他摊主谁敢上去讨要?只能吃了闷亏。”
重罚之下,两边孔武有力的男子都成了动口不动手的人。舒沅眼睁睁瞧着他们互骂,不一会儿,有急着通行的人颤着声音借过,那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让了路。
这一打岔,也没了吵架的气势。两边都有些尴尬。这时候那能言善道懂得调和的街坊便上了场,三言两语将人劝住,给双方递了台阶。
舒沅走过去又回头望了一眼,抿了抿唇:“原来还能这样。”
有所拘束,有所畏惧,便不会轻易逾矩。
裴见瑾正看着她。舒沅与他对视,心里其实有些发愁的。
往后他登上高位,富有天下,律令皆出自天子,再珍奇的物件,他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
又没什么能管得住他。
◎既然是补偿,要给的比失去之物更多才好。◎
“吓到了?”裴见瑾轻轻牵住她,缓步走了一段才将她放开。
舒沅摇摇头,道:“我甚少在外行走。看他们像是要打起来,竟也能忍了这口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夫子特地为进璋书院学子编的那册书,专讲律例旧案的,舒沅已经翻阅两次。
也不知他看得如何了。舒沅偷偷看向他,思索半晌,才轻声问:“今日在外玩得尽兴,几乎忘了尚有疑惑未得解答。”
“你有何不解?”
舒沅当真仔细想了想,道:“一个前朝的地方大案。还有……还有就是那段自古书上抄下来的圣贤所言。”头一个是货真价实不甚明白的。后面这个则是想引着他多想一想这些圣人言语,诸恶莫作。
裴见瑾替她理了理兜帽,声音温和:“你极少出京,对地方上的事有些困惑也是常事。更何况是前朝旧事?你回去指给我看,我讲给你听。”
舒沅愣了愣,仰起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他在外面吃了许多苦,听这话,大约是受人所迫,去过许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京中世家子弟未曾见过的世态炎凉。
裴见瑾垂眼看她,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眸子shi漉漉的,不由笑了笑,声音又轻柔一分:“不会很难的。我会教你。”
舒沅感觉心里软乎乎的又有点酸,像被人攥了一把。
他愈发迁就她了。似乎会为她考虑许多。
舒沅向来知道自己有两分娇气的,此时又想要试探他究竟有几分纵容,不禁要问:“那若是学不会呢。”
此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妥。脸颊变得有些红了。
到底不是自小顽劣的性子,乖巧惯了,舒沅越想越觉得羞窘。
裴见瑾眸底漾出一丝笑,看她后悔不已的样子,佯作思索,而后缓声道:“笨一些我也不嫌弃。”
舒沅胡乱地点点头,又摸了摸兜帽,一言不发地往前面走了一段,才停下来等他。
走出去几步远,她才想起来第二个问题还没问。
但想起方才自己晕乎乎的口不择言的样子,舒沅手指攥紧,乌睫微垂。
罢了,还是以后再说。他如今看起来不像冷血薄情,暴戾恣睢之人。
舒沅偏头看他。裴见瑾笑意温和,缓步朝她走来。
待他走至身侧,舒沅发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又看向别处。她这才发觉不对劲。
舒沅转过身一看。旁边又是一个小铺子,售卖神药良方,看那挂出来的字,便能知道和先前看到的是同一家。
只是这铺子摆在外面的东西,似是无人问津。那摊后的小厮明显不如先前看到那个能说会道。
她方才哪有功夫细看周遭商铺,不过是随意停留在此。
裴见瑾不言不语,似乎她如果非得进去买些东西,他也会跟着走。舒沅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不会受骗的。”
两个地方卖得都是同样的东西。先前那个讲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吸引了好几个不知世事险恶的小孩,还有闲得无事过去打发时间的老人家。怎么看,她都不会去这个平静安宁的铺中买药。
她又不傻。
她做了许多好事。菩萨都该保佑她不受欺瞒呢。
裴见瑾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他轻轻颔首:“嗯。不会被旁人欺骗。”
舒沅点头,白皙的脸颊被领口一圈白毛衬得分外可爱。
她实在是个好人。从来不骗人。最多,最多在他面前说一点不大要紧的小谎。
哪怕他知道。也一定会原谅她吧。
念及此处,舒沅顺口问:“你没有叫人骗过吧?”
人流汹涌,裴见瑾伸手护了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