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院子里早已有了动静。
恍惚惚的看见有个人影立在新任家主余承泽的门外,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好像正是新寡居的小嫂嫂。
前日是余承泽兄长刚刚下葬。余承泽乡试最后一场刚刚考完,还来不及休整,第二日,噩耗就传来了。
兄长余承晖压货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山匪,随行的镖局努力奋战,商货最后虽被保下来,但兄长却受了伤,被虏到山上了。
当天县中的官兵就上山剿匪,可兄长却到底是没救回来,府中晚上就挂上了丧幡。
这几日,又是人情来往,配合官府,又是安抚商队,结算货物,庆幸自己还有个才子秀才的名头,虽是极累,却也将兄长的身后事办的妥妥当当,不见兄长在九泉之下担忧。
昨日,一切落定,兄长下葬了,帮忙的好友也都答谢过了,余承泽又回忆起以往兄长对自己的爱护扶持,悲不自胜。
可生活还是要过的,特别是自己新寡的嫂嫂的去处。
父母四年前去世以后,兄长默默的接过家主的担子。这几年兄长为了养家和供自己读书,一直来去匆匆,四处行商,和嫂嫂余鱼也是聚少离多。
兄长和嫂嫂结婚已有五年有余,至今未得一儿半女,总说不急,嫂嫂年纪小,又是小子急不来,自己又责任重,慢慢来。
可如今兄长一去,嫂嫂还不满双十,按照律法,嫂嫂也是要在一年内再嫁的。
虽说自己也能照顾好嫂嫂,即便二嫁又无娘家也能让他不受欺负,但这些年,嫂嫂与兄长的情谊明眼人都能看见。兄长一去,嫂嫂定不愿再嫁,估计不到一年期限满,官府来催再嫁,嫂嫂就下去陪兄长了。
兄长又怎会让忍心自己的小娇妻陪自己到那黑冷的地方呢?
思索良久,方想到一个法子。
小嫂嫂虽也算有些见识,到底在后宅里待了好几年,趁现在人还没有回过神,用官府条例吓吓小嫂嫂,让小嫂嫂为了不再嫁,也给兄长留个后,传承香火,不忍去死。等孩子出来了,自然就是哥哥的遗腹子,传承香火,嫂嫂为了孩子,也不忍去死了。
至于哪里来的孩子?自然是自己给小嫂嫂的。自己并非完全的此世之人,所以也是不信这里人所说的人一辈子的孩子是有定数的,也就不像这里的人这般怕自己的孩子不够。
孩子总会有的。
再说,兄长自小照顾自己,一个孩子给兄长又有什么呢?而且这不是一个孩子,还有嫂嫂的命。
昨日,答谢的席面刚结束,趁着酒劲还没下,正好壮胆,让自己显得更理直气壮些,余承泽去了后宅嫂嫂的屋里。
推开门,屋里正焚着香,细细一闻,正是兄长当年带回来的产自西域的香,一半给了自己平时读书时候用,一半给了嫂嫂。心中更悲,若自己想好法子,怕嫂嫂不出几月,也就香消玉损了。
嫂嫂坐在桌前,正看着一封书信,旁边有一个描着牡丹的匣子半开着,可以看见里面还有厚厚一叠,是兄长写给嫂嫂的家书。往日行商时,兄长每旬都有书信寄回来,如今数年,书信上墨色还未淡去,看信人却不是当年心境了。
"嫂嫂在想兄长么〃余承泽像坐在桌前的小嫂嫂拱了拱手"兄长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还无子嗣,香火无人继承,却是英年早逝啊。嫂嫂如今也未双十,嫂嫂改嫁后可要多多来看看兄长〃
桌边的人满脸震惊,不信这是他那个谦逊有礼的小叔子。
"承泽,你,你怎么这样说,夫君待你尽心尽力,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却来逼我这个未亡人,改嫁,你怎么能当着这满屋子的遗物说出这样的话〃
小嫂嫂睁大着眼,瞪着小叔子,夫君的后事被小叔子办的极好,小叔子办事稳妥,日后家业不用担心。
也对自己的后事放了心,到时候必然会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守灵时还和夫君偷偷说了,让他慢一点,等等自己,过几日自己就去找他。
可一转眼,不过一餐饭,小叔叔仿佛变了一个人。
"可是有人对你嚼了什么舌根,你放心,我不会改嫁,我守着你哥哥,不会走的。你也莫要来逼我,我〃
话没说完,余承泽却是上前一步
"兄长待我自是极好,亦兄亦父,可嫂嫂你嫁给兄长五年,未有一个子嗣,嫂嫂也知晓我们家要壮大家族,这样不承担一个当家大夫人的责任,你配得上我兄长的家主位子么?〃
"你,你这是要代兄休我?你要逼我去死么。除了无子,我有何过错?〃
"嫂嫂,大夫人无子就是最大的过错,你身为大夫人不知道么。五年未有一个子嗣,如今兄长一去,无论嫂嫂是想追着我兄长而去还是到时候改嫁,余家上下就剩下我一个人,嫂嫂你对的起我兄长,又对的起我父母么?〃
"我我〃小嫂嫂喃喃道,泪涌出眼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嫂嫂,你可愿听我一言〃余承泽轻声说"若是嫂嫂愿意听我说并且去做了,嫂嫂不用改嫁,永远是我兄长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