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龛前的蓝烟袅袅,氤氲了其面前老妇人的脸。老妇人双目轻阖,嘴唇翕动,右手不断捏动着檀香珠串。
簌簌落雪荡起一阵回响,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逐渐临近,打碎了堂内的一室静谧。
沈老夫人长吁叹一声,睁开了明亮的双眸:“是哪个丫头来了?”
彩云抖落了一身雪渍,朝沈老夫人福身后道:“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往日里他不也是常寻不着踪迹吗?怎的今日还特意来通报?”每日酉时,沈老夫人都会在松鹤堂诵念佛经,明令不得旁人来打扰。
彩云作为家生子,对这些例令自是再清楚不过了,至于她今日为何会冒着被责罚的风头而来皆因薛予宁而起。
薛予宁去罗角巷私会旁人后,彩云便急忙回府告知了谢砚书,而谢砚书复返后,面上竟未见一丝愠色,反倒是瞧见薛予宁带回来了名幼子,那幼子同薛予宁的眉眼神韵都极为相似,不是薛予宁所出还会是谁所出?
至于那孩子的父亲嘛......想必就是罗角巷内那野男人。
只是可惜了世子爷被薛予宁那狐媚子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回府时竟还把那野种也给带了回来,当真是被薛予宁蒙了心!
是以彩云瞧见此状后,立时便来了松鹤堂寻老夫人。
世子爷少不更事,被狐媚子勾了魂也是在所难免,可老夫人却并非那不通礼法之人,如薛予宁这般欺上瞒下的丫鬟怎配在定国公府内继续待下去?
“老夫人......今儿个同世子爷一同回府的还有小宁。”彩云悻悻开口。
沈老夫人停住了诵念,淡然道:“小宁既已是他的身边人,一同回府又有何稀奇的?”
彩云踱步上前到沈老夫人身侧,低声道:“那小宁还带了个孩子回来呢!”
“孩子?”
“老夫人您是有所不知,您别看小宁平日里乖巧可人,实则人早就在入府之前同人私定终生且育有一子了,只是她使得一手好手段,把咱们世子爷的心给勾住了,世子爷竟还容许她回府呢。”彩云目露慌色,似是真心担忧谢砚书。
沈老夫人舒展的眉目一时紧蹙,捏着珠串的手微微收紧:“那丫头瞧着乖顺,不似是会行此事的人。”
彩云也顺着点了点头,右手抚上左胸脯叹道:“谁道不是呢?往日我也道这小宁是个淳善的性子,只是这人不可貌相,老夫人您不妨亲自去瞧瞧便知个中原委了。”
“也罢,若她是个好性儿的,留在府中那然是好,可若她真如你所说,凭着砚书再怎么喜欢,我定国公府也是万万容不下她的。”
“这便是了......老夫人快去瞧瞧吧。”
彩云跟在老夫人身后,替其拿过了拐杖,左手搀着老夫人步入了漫漫飞雪里。
炭盆里的银丝炭透着红光,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煨出的热气驱散了由室外带来的冷气。
“姑娘,快些暖暖身子吧。”自薛予宁明面儿上成了谢砚书的侍妾后,府中丫鬟都将其视作了主子。
世子爷已及冠,可身边还没个暖床的人伺候,不仅如此,谢砚书院中也只用小厮,便是有意想伺候谢砚书的丫鬟都没时机进去。
薛予宁可是只用了仅仅半月便成了谢砚书的身边人,且瞧着那宠爱正甚,府中人都道薛予宁好命,上赶着巴结伺候她。
薛予宁还未回过神,身旁的丫鬟便将一杯热茶递至了她的手中。
薛予宁环视四周,这是谢砚书回府后便给薛予宁腾出来的院子,说是即便他要好生折磨薛予宁,可碍于现下众人皆认为她是他谢砚书的侍妾,自然不能短了她的用度,免得传出去都说他谢砚书拿不出银钱来,平丢了他的面儿。
薛予宁甫一听此话,就道谢砚书果如从前般小性儿,绕来绕去也是怕自己丢了他世子爷的脸。
可她细瞧了瞧这间房子,淡雅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房间正中搁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桌案上磊着一沓宣纸,并一方砚台,而在案桌旁,则立着张淡青色画屏,画屏后青色纱帘随风而漾,床的斜对面则是一座彩贝镶嵌的梳妆台,黄铜镜里正映着薛予宁的娉婷身影。
“姑娘,您快歇歇吧,世子爷待会儿还要过来呢。”,碧春瞧薛予宁在原地立了许久,便牵着薛予宁身旁的幼童坐到了矮榻之上,一边儿出声提醒薛予宁。
碧春方才还未细细瞧过归远,而今离得近了方注意到归远同薛予宁竟生得极为相似,碧春心底讶然。
世子爷离府半日,带着薛予宁和这nai娃娃同归,而这nai娃娃又与薛予宁这般像,莫非......
“世子爷来了。”门外候着的婢女轻轻出声,这一声倒是拉回了薛予宁和碧春两个人的思绪。
来人携一身风雪,眉梢间的雪珠衬得其寒眉冷冽,他还未跨过门槛,里间儿端坐着的归远在瞧见谢砚书的身影,竟“咕噜噜”便翻身下榻,欲朝着谢砚书奔来。
奈何短小的腿脚翻身时堪堪便撞向了矮榻旁的案几,眼瞧着便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