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玩一个太监吗!
云停狠狠扇自己耳刮子,他这人该是有多无耻多卑鄙多恶毒,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了,太监又怎样!他早就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以后论是谁再提起来,他都这样讲!他就是喜欢一个太监!从大清落败到大清灭亡,他就是喜欢!
在寂寥的金雕玉刻的宅子里住着,他想着德保,把一封封母亲寄来催他去苏州的信全都烧干净了。
现在他一个人守着那四四方方的药店,不知在做些什么呢。
云停咽着酸水,耐不住似的,他想去跟他道个歉,再把他们之间的事好好说一说。
走上徐凤街的时候,他的心情一阵沉重一阵轻盈,却见外国的宪兵和中国的警察冲上街赶杀小摊小贩——他本是想去买点饼儿带过去的,只当是赔罪。听说街上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里面卖旧日里御膳房做的那种绿豆沙水晶糕,他知道那是德保最爱的,还未曾去带他尝一尝呢,也不知道招牌是不是幌子,到底做出来的味道正不正宗呢!——但叫官家里里外外的穷兵这么一黩武,什么都落空了。他只得两手空着去药店,还没到那儿呢就听见附近跑路的百姓议论纷纷:
“呀,蓝眼睛绿眼睛的洋鬼子了不得喔,要端了那个太监的店!”
“不只是这样吧,瞧着门被锁了,里面闹得不成样儿!是不是要来那个了。”妇人手头做了个猥亵的比拟,云停心下一惊。
“为什么?他不是个太监么?半个男人都算不上的东西。”
“呀,那是你没去抓过药,那小太监长得可水灵……叫五大三粗的洋人看上了,哪怕是个没把儿的,屁股缝儿掰开有洞钻就行。”
云停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
德保又成了一人守着药店的没脾气的闷闷的药店老板,人家拿了药单子过来抓药,“当归九克,生白芍十二克,丹参1十二克,白菊花十二克,青箱子十二克,生龙骨十二克……”
正在一点点地称药以免错漏,药房的门被“哐当”一声撞了个稀碎,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端着枪冲进来,叭叭叭地喊着德保听不懂的英语,说什么,今天是肃清日,要清扫红色毒瘤,德保听不清,听清了也听不懂。他慌慌张张地出了柜台要去询问的时候,满嘴的中国话,两边都是睁眼瞎,那几个高个洋人上下打量德保,见他长得瘦小,又在外头听了些传闻,于是互相交流一番:他就是那个太监?我还从没见过满洲像样儿的太监。是,就是他,长得是不像画里看的那种,像个丫头似的。得扒了裤子插后面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太监吧——于是一阵哄笑,门锁上,枪掖在腋下装得满身的金属片乱响,大手将德保往屋里猛推过去,德保急得喊,没!我没藏人!不知道什么赤色分子!那几人却一哄而上,不急着清肃别的,倒先来清肃德保,上去就是一顿猛撕,扯烂德保的衣服,德保被固着手腕脚踝,唯一的动弹就只是剧烈战栗。被撕开裤子瞧见他断了根的伤,只听那些侵略者交头接耳,跟观赏怪物一样拿手指不客气得搓揉一二,看看能不能出水——
德保哭叫出来,一时间莫大的屈辱chao水般吞噬了他,几双手在他身上粗暴地揉捏,像是搓玩一只被人割了耳朵挖了眼睛的软趴趴的橡皮狗玩具。他被搓得浑身都起了刺痛的一片红,而腿间本是用日月光Yin辛辛苦苦长好了的rou缝却又没命地疼了起来!一如那日他懵懵无知的时候被人生生带去阉房断了身上的一块rou!疼!他叫娘,叫天,娘死了,天也不答应他!德保哭得惨烈,他被日本人刑讯的时候没有这样地痛过!那是因为哪怕皮rou都腐烂了,他最卑微最不忍见人的悲惨还没被生生揭开,像拿烧开煮沸的有毒盐水去烫化脓流血的疤!
“砰”地一声,洋人刚脱了裤子扒开德保的屁股要插,药房内屋的门叫人拿枪托撞开,洋人刚要骂fuck,见是云停,后还跟着个军阀头子,看看肩章是个陆军上将,老跟云停厮混在一起的张府的少爷,怀里别枪。后面带一小队兵。于是洋人提了裤子,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儿,但还撑着腰逼问几句,张少爷面上的一对柳叶一卧,就跟他们笑道,哎呀,这药店是我们叶少爷盘下来的,还没交割干净呢!大人们秉公执法,也得张弛有度不是!洋人道,药店是他盘的,人还不许玩了?云停不等张少爷替他,他便道,人也是我盘下的,知道就快滚。
张少爷见人叫他轰走,德保身上已叫云停拿外衣盖住,就叹气道,老叶,这回你可欠我不少人情啊。云停回头瞪他一眼,说,钱你没少拿,在这儿摆什么谱,你也快滚!
张少爷看了看德保,又看了看云停,讶异却又显得镇定,说你就为这么个小阉人?云停转头望着遭人欺凌的德保,叹气道,是,就为他。
张少爷走了。云停慌了,德保也怕,云停受不住,揽德保在怀里任凭他拽着他哭个没完。药店保住了,人也保住了,云停欣慰又心酸。他知道德保的不耻叫人生拉硬拽开了,掰开了揉碎了嘲笑过了,云停的泪也洒在德保肩上,他轻柔地吻着德保的面颊,跟德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