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饭店一堆服务员被迫加班,累得哈欠连连。但还是强忍着困意,保持标准微笑,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顾启松结完帐,大部队簇拥打闹着,已经被满脸堆笑的饭店经理送出了大门。
他顺手从前台那儿掏了两块薄荷糖。说实话,一个晚上尽是在忙前忙后地伺候这些少爷小姐们,一顿饭吃下来都把他给吃饿了。
含着薄荷糖走出饭店,顾启松发现外面在下雪。已经是暴雪狂娟后渐歇下来的景象了,地上铺了挺厚的一层,这会儿只剩一些小雪片子在寥寥落落的飘着。早上倒是在公司听几个女同事提起过今天会下雪。但下午天气晴朗,顾启松都快忘了这茬儿。
严寒冬夜,又下过雪,所有人都本能地把外衣裹了裹。但少爷小姐们的情绪没受冷天气影响,都还挺高昂的,甚至有些兴奋,讨论着雪和接下来的换场。
“下雪了!”
“好像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吧。”
“宋凭和老陈去停车场开车了,一共几个人啊?两辆车够吗?一二三……”
“好冷啊,咱们待会儿多喝点,喝酒能暖身。”
“好啊,不醉不归,我们要点最好的酒,反正张少请客。”
……
今日攒局的东家张鸣渺并没有理会这些人,他正侧身在跟顾宁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很温和,和他平时的嚣张有很明显的区别,“真不去吗?那我让小顾先送你回家,你到家以后跟我说一声。”
“好啊。”顾宁答应着,但并没有回头看张鸣渺。他半个身子已经跨出了檐廊,正仰着头看雪,右脚棕黑色的休闲鞋踩在松软的雪上。他穿着一件宽松羽绒服,拉链拉了一半,里面是件砖红色毛衣。毛衣不是低领,但也不算高领,修长白皙的脖子完全地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让旁人能看到上面微微滚动的喉结,甚至浅浅的血管。羽绒服的白色毛领在若即若离地抚摸着他的颈侧,偶尔有雪花落在他的脸和脖子上,被他的体温融化,或者直接滑落进他的领子里去。
顾启松晃了一下神,收回视线,从旁边的黄杨树上摘了片叶子在指尖撵着。
张鸣渺回头跟他说,“小顾,你就不用跟我们去泰华琅了,送完顾少也不用过来接我,我让别人送。”
“啊?”顾启松忙凑上去,他个子非常高,即使是跟张鸣渺这种一米八多的男人说话也得微微弯着腰,才能跟对方平视,这令他的行事透出股适当的阿谀和世故。他没等张鸣渺再重复,已经反应过来了,“哦,好好,我知道。”
“对了,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把车停对面了吗?你去开过来,接顾少。”
顾宁回过头来说:“不用了,我走过去,正好想踩踩雪……玩儿……”不知道是他声音太低,还是顾启松没注意,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迈着长腿走出去很远了。
顾启松把车开过来,张鸣渺才走。
同车的女孩子在调侃他,“张大少爷,你对顾少也太上心了,吩咐这吩咐那的。怎么?大庭广众的,怕有人把他抢了啊?”
张鸣渺哈哈哈地笑,“当然怕呀。”
顾启松把车停在顾宁身边,顾宁安静地上了车。
算一算,这已经是顾启松第五次送顾宁回家了,除了前两次有张鸣渺在。之后的三次,车里都只有两个人。
和之前一样,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俩从小半年前第一次饭桌见面到如今,就从来没有过一次正式对话。
顾启松是张鸣渺的员工、助理和司机,明明年龄比他们中的所有人都大,还被喊一声‘小顾’……而顾宁是张鸣渺的朋友、追求对象和白月光。两个人毫无交集,连相互介绍都显得多余。
快到了,前面要调头。顾启松调整坐姿,趁等红灯时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太快,没看清楚,顾宁似乎是在侧头看窗外的雪景,坐的端正笔直,像个优雅的贵族。
绿灯亮了,顾启松拨动车档,单手转方向盘。汽车沿着护栏流畅地调了头,继续前行。
说来好笑,都姓顾,弄不好八百年前是一家,可身份却是相去甚远。
如果说,在张鸣渺这帮人面前,顾启松像个下人,鞍前马后。那顾宁就像是人上人,众星捧月。这不仅是因为他是顾家少爷,还因为他身上有着独特的气质,美丽矜贵且脆弱孤独,让人忍不住产生保护欲。
——这是张鸣渺说的。
顾启松不同,他看顾宁时更多地是产生一种隐秘、不能被他人知道的破坏和施虐欲。
就像刚才在雪地前,盯着顾宁细长的脖颈,他忍不住幻想,顾宁仰着脖子喘息的样子。那脖颈修长白皙,只稍微用点力就会断吧?牙齿咬上去会留下几天都褪不去的印迹吗?舌尖舔舐时喉结会恐慌地颤动吗?即便不是有意摧残,自己这双粗粝的手只轻轻地去抚摸,都会留下一片痕迹吧?
顾启松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荒谬想法。可能他这样的人,骨子里就是有点变态的吧?
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