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没能悠闲太久。
江南颇不安分,圣人雷厉风行,将这个儿子派去江南处理盐运官司在那个关系盘根错节,才踏上便似陷入泥沼的地盘上,唯有派身份尊贵,手段过人,两方面都能压得住场子,担得住责任的人,方能不大动干戈地理清此事亿万豪宠:总裁老公从:“前些日子,夫君问你借书,你知道吧”
陆泠闻弦歌而知雅意,“难不成那位想借说文一观的”
王夫人不敢说那是齐王,含含糊糊地说:“与夫君一样,出身高贵得很,人也不必说。夫君对我说了,您与他的亲妹妹无异,陆氏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自然要互帮互助,您的亲戚,也是咱们的亲戚。”言下之意,便是陆继已在暗中为苏yin相看夫婿。
这也没说错,陆继知晓陆泠心结,又颇看重苏锐,有心结交,王夫人如今蓄意卖好,把这件事告诉了陆泠。
前朝很多世家抹不开脸,不好直接改旗易帜,但瞧着大夏日渐稳定,何等心热自不必说。这些世家很多在学问上都有独到的见解,也因此萦绕在梁、齐二王,尤其是齐王的周围,便如陆继,一开始求见齐王,心思并不纯正,倒是想找个进身之阶,打开局面的心思多些,后来才被齐王所折服。
陆泠知晓这一情况,她对世家底蕴颇为自傲,也知晓齐王身边围绕着很多优秀的人,便觉堂兄的考虑很是周到,破天荒希望堂兄快些回京,更不要说对苏锐的期待,她几乎是数着日子算苏锐还有多长时间回京述职的。
苏yin倒没将这当成一回事,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扬一扬自己的“病弱”之名,待年岁再长一些,就出家做女冠。若是哥哥嫂嫂愿意养她,她就留在家中做个不拘一格的方外之人,日后有了侄儿侄女,说不定还能教导他们读书识字;若哥哥嫂嫂不愿意哪有这种可能呢故王夫人和陆泠带她去做客,她虽厌烦那些评估打量的目光,却从来不拒绝嫂嫂的请求这些贵妇人一看她“不是福相”,本能就厌恶了,何况她还不会奉承,为人冷冷淡淡的,更让人不喜。只要多出门几次,她的婚事就算没了一半。
陆泠反应也快,旁人挑剔的目光虽隐晦,她却察觉出来,险些为小姑子愁白了头发。待到齐王办成了江南一案,好些世家、官员被卷入,王府门庭若市,陆继府上也宾客盈门,陆泠反而不提这件事了,一心一意等苏锐回来族兄升职,本是好事,但趁热灶的人太多,这时候求上门,反而容易坏事。
她不求陆继,陆继却找上了她,有些尴尬地说:“阿泠啊说文中有几处,为兄的友人有不同的意见,他也是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之士,为兄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说罢,点出几处。
学术一道,有所分歧本就是常事,陆泠并未反感族兄隐隐有些偏向对方的态度随身空间:名门弃妃有点田。相反,见对方的阐述也极为Jing妙,免不得听入了神,只觉自己要细细推敲,方能应答,肃容道:“真是博学之士阿兄,我几天后再给你回复。”
陆继知她入了心,连连点头,陆泠越想越觉对方所言Jing辟,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书房,见苏yin正在作画,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几步,静静地站着。待苏yin落笔,方轻轻敲门,问:“阿yin,尔雅儒学寄闻中侯公羊春秋解诂都放在哪里你正在看么”
她嫁进苏家几年,默诵的诗书何止万卷偌大六面书柜上,摆满了陆泠默写的,陪嫁的,还有淘来的藏书。苏yin最爱这间书房,流连忘返,常与嫂子在这里讨论,藏书也多是她来整理。故她将画摆正,就将陆泠报了名字的书卷一一抽出来,边抽边问:“可是有什么事”
陆泠也不避讳,将学术上的不解说了出来,苏yin顿了一顿,方道:“这个人好生厉害,他的做法,便如发墨守之于公羊墨守,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说到这里,她望向陆泠,轻声道,“说文虽是陆安石陆公所做,却有子嗣、弟子为之注疏,演化出了极多学派。我听说前朝文坛最兴盛的时候,几可重现百家争鸣的盛况,后来陆明公被誉为学海,所注的诗书易等流行,旁家的学派便不显了。”
陆明公是陆安石的曾孙,中间隔了四代,怎么可能在思想上完全一致前人的东西未必就是最好的,但祖宗的东西,作为子孙,哪怕觉得不妥,也是不能否定的。说文出现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自相矛盾,但强行穿凿附会的阐述,也就说得通了。
苏yin这话说得不甚委婉,却是她一直以来的风格,陆泠思忖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她是陆家子孙,当然不会说祖宗的不好,一时要跳出藩篱也不行了,便道,“咱们细细推敲,也好回了族兄。”
这封信回得十分吃力既要阐述自己的观点,又不好将祖宗贬得一无是处,只好旁征博引,用种种例子证明不同情况下,事情也会不一样。如此一来,又牵扯到了更大的问题,陆泠举的例子,很多并不是耳熟能详的,而是陆家秘史的记载。同一件事,放到别家,又是不同的记载。
陆泠受限于陆家子身份,处处受掣肘,加上顾忌颇多,并不敢直言不讳。苏yin则不然,她本就是胸中有丘壑,又一心向学的人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谈到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