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幼崽是可爱的。
别人家的幼崽也是可爱的。
可自家老婆和别人的幼崽……人们通常用三个字来形容概括他的意义。
那就是拖、油、瓶。
没错,这就是势利眼的江家父母能同意这门婚事的重要原因,毕竟就算他们再看重钱财利益,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才二十七岁的女儿带着个孩子为扈承安守一辈子寡——不过显然,扈家有这个打算。
一见到夺走妈妈的男人,崽崽仰着小脸哭得更大声,把江曼珠的心都给哭疼了,于是寇成周才微微一动,她就连忙把孩子搂得更紧,一双娇柔漂亮的眼睛泫然欲泣地望着他,耳垂下的珍珠坠子随之晃动,宝光盈盈,稍纵即逝,仿佛孤儿寡母最好欺凌,仿佛他生得人高马大就要对她的宝贝儿子,她和扈承安的宝贝儿子,做出些什么一样。
二婚的新郎怔了一下,面上仿佛没有在意这点“小小插曲”,反倒极为绅士地蹲下身体,低下头颅才和崽崽勉强保持在同一水平高度。
他的笑容犹如午后阳光灿烂,露出白色的牙齿:“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寇叔叔要和妈妈结婚了,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甜品台那里叔叔阿姨在烤芝士蛋糕,还有巧克力喷泉——”
幼崽呜咽的哭声打断了他:“呜呜不要你…我要爸爸…妈妈,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吗……呜呜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吗……?”
扈鸿熙看过《动物世界》,草原上,当一只大型的食rou动物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幼崽卑躬屈膝,释放无穷的善意,除了吃掉它,那就是觊觎幼崽背后的雌性。
寇成周在心里啧了一声。他真的很想说:你爸爸已经死了,现在你妈是我的女人,死心吧,臭小鬼。
“以后我来做你的爸爸呀……你妈妈和你都会幸福……”
但对江曼珠的爱意和对婚礼的期待让他维持住了这镜花水月般的温柔。
可下一秒,这份温柔再也维持不住。
不断挑战新郎极限的幼崽从兜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把它高高举到寇成周的眼前。
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证明。
那几乎可以说是一张抓拍的照片,新郎新娘身后是高耸入天的欧式城堡,身前则飞起一大片洁白的鸽子,新郎在看新娘,而新娘正笑着喂鸟。
他们那时都刚毕业,扈承安高高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看起来还有些书卷气,后面这种书卷气就变成了现在流行的“厅里厅气”。
他身着纯白礼服,胸前一朵百合,凤眼高鼻,眉眼自带清冷矜贵之感,仿佛高贵的纯血王子,几乎可以预见他成为高高在上的国王的那一天,而他身侧的少女穿着极为繁复蓬松的公主裙,丰盈柔软的白纱间散着流光溢彩的碎钻,披散着海藻似的长发,头戴一顶光华璀璨的钻石皇冠,那是多么一场盛大辉煌的婚礼呀,满足了少女关于婚礼的幻想和浪漫,不过其实当时扈鸿熙已经在这张照片里了。
“你才不是我的爸爸,他才是我的爸爸,我爸爸叫扈承安……你是抢妈妈的坏人!坏人!”崽崽越说越生气,差点冲上去对坏人拳打脚踢。
江曼珠连忙拉住他,见寇成周拿着那张照片仔细看着不知在想什么,总归心底是不畅快的吧,睫毛颤动道:“鸿熙……他还是个孩子,成周,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吧……他还小不懂事的……”
他还小不懂事?
他还只是个孩子?
寇成周都快给她气笑了。他觉得寇鸿熙这个小兔崽子不可理喻,江曼珠偏心也偏得不可理喻!
那小混蛋藏在她的怀里眼睛珠子在滴溜溜地转,明明是故意来搅局,明明是故意拿着前夫的照片来恶心他,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耍心机。
今天是他和她的婚礼,却让他退后一步,大度原谅?!
江曼珠还是从前一样,舍不得谁,都舍得了他,怪不得死党叫他舔狗,他不想承认,但他妈的江曼珠是真把他当一条狗吗?
“我们今天就要结婚了,真正地成为一家人,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都好好地讲清楚吧……”江曼珠用手描摹了下扈鸿熙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他死去的生父,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真是可怜,她叹息道,“他终究是回不来的人了,我是想和好好过日子的,人要往前看嘛,鸿熙身上也流着我的血,我嫁给你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把鸿熙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最后她坚定道:“你是我的老公,所以你也要让他再拥有一个爸爸,好吗?”
不经意间,几缕碎发从她的耳边垂落,将那秀美的脸庞衬托得更为柔和,发髻之上,珍珠攒成的蝴蝶颤巍地抖动,灵动而温婉,一如当年,他初吻她的美好。
寇成周看了看那小兔崽子酷似情敌的臭脸,大的倒霉出海难死了,小的还在这里添乱。
如果不是当年曼珠突然转学搬家,还轮到扈承安,还会有扈鸿熙?
“……当然愿意了。”
半晌,他唇角微勾,深情款款,仿佛浑身上下散发着慈父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