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煽去熏死人的香风,“我真受不了这个气味,她们当自己是移动的屠宰场吗?”
沙利叶:“……”很好,又一个经典的比喻。
他漂亮的蓝眼睛闪过一丝阴影:“我真的和……哥哥很像?”
修辞家小姐飞快地砸出她的观察结果:“你在模仿他,这没什么奇怪的……”她支起下巴扭头欣赏宴会的焦点,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说:“完美到令人望而却步,不是吗?也很不真实,但一点都不像你。”
沙利叶小小地抿了一口酒,没有反对也没有附和。
罗塞特夫人的宴会是瑟兰郡名流的徽记,这与舒适醉人的环境、美酒和鱼子酱都没有关系。它可以被视作声名狼藉的猎艳舞会,吊灯底下、壁炉背后、幽径深处,四处弥漫着调情与不忠;也可以是酒色迷离的利益往来,输家倾家荡产,赢家塞满一袋金钱与债券。一句笑谈,一次握手,一处转角时的对视,从衣着神态划出三六九等,从香氛酒色酝酿风流韵事。不言而喻,这里的动物只重视人和禽兽的作态,聚在一团也只是为了强调分界。
那对昏暗处的男女和人群远远隔开了。某种意义上,来客的等级是以他们为核心建立的评判体系来衡量的,距离越远,身价越低、越不值得重视与优待。
法西诺斯(沙利叶能凭一根头发丝认出他)背对着沙利叶,正对着他的女主人侧着头和男人谈笑风生。糟糕的名声完全无损于她诱人的美貌:深红卷发盛放于白腻的肩头,幽深璀璨的双瞳永远酿着慵懒的迷情剂,仿佛她刚从一夜欢情后的床上醒来,而每个经过她足前的男人都是替她更衣的奴仆。罗塞特夫人擅长将取悦男人的艺术和先天优势相结合,一如现在——微微垂首展示那段优美细长的脖颈,含蓄又放荡地整理礼服胸针上的珠花。或许聊得情意相投,她含笑凑上前,宛如在和男人深情热吻。
沙利叶故作平静地收回目光,绅士地示意西莉斯特挽上他。西莉斯特挑衅地冲一个贵族小姐甩了下头发,欣然接受了同去花园散步的邀请。
“年轻的恋人总让我想起从前的岁月,鲁莽、无知,却又充满活力。”红发女人追随着“接吻对象”的眼角余光,吻了吻自己按在他唇上的拇指,“你好像惹恼了你的小金丝雀,不追上去吗?”
“有句话这样说,放夜莺去追逐月光,到麦田金黄,它总会飞回故乡。”法西诺斯回以标准的吻手礼,“我也在学习如何张弛有度。”
“这可不好掌握,亲爱的。”罗塞特夫人用慈爱的目光舔舐着他的领结(论年龄她可以做他的母亲),再用猩红的指甲将它挑松,以一种调情的节奏。她勾起小尾指遥遥指了指那根木柱般的异类,“亚度尼斯在任何场合都是那样游刃有余、魅力四射,而那位警探先生可就太紧张了。”
“烦人的钉子,”法西诺斯意有所指,隔空和舅舅碰了个杯。亚度尼斯风度翩翩地啜了一口红酒,径直朝布罗德警探走去。“还是放在眼前好。”
罗塞特懒洋洋地品着酒,看向满面红光的罗杰·曼菲尔德:“你那位同样紧张的朋友来了。我去逗逗阿鲁埃,你们慢慢聊。”
他们口中的警探先生确实很不自在。
布罗德不在乎体面与否(连参加葬礼的着装都是瑟斯提着重强调后才穿对的),他深谙把过时礼服穿成制服的要领,但一路不断的讪笑、惊奇和轻视已经让他烦不胜烦。他的同事莱特无师自通,如鱼得水——被一群涂脂抹粉的姑娘哄得团团转的蠢鱼。
他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宾客身上,分给卡赛德伊那家人的格外多。理所当然地,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和法西诺斯聊天的肥胖男人、那对挪向花园的未婚夫妻,以及面有难色的亚度尼斯。他打量着传说中的冒险家:这个男人的神态里有一种令他生厌的东西,相较起来,法西诺斯都可以被称为天使了。
“布罗德先生,”亚度尼斯显然认识他,“麻烦借个火。”
“对不起,先生。”布罗德不想承认他对莱特投来的羡慕目光感到得意,“我从不在执行公务的时候抽烟。”
这位先生举起双手,放弃了他的“小花招”:“我该想到你不喜欢他们那套的。那就坦诚些,我想请您到花园里谈谈一些……呃,我们都非常感兴趣的小事。至于您的公务——这位小伙子,你叫什么?”
莱特涨红了脸:“莱、莱特。莱特·伯尔。不胜荣幸,先生!”
“我应该在哪里听过伯尔这个姓氏,但一下记不清了。那莱特,我相信你会愿意为我效劳的。”
他的口吻平和极了,但卷舌音和区别对待的称呼都带着傲慢的意味。
莱特脸红得能煎蛋。
布罗德不再搭理这个脑子开花的蠢蛋,跟着另一个满口谎言的蠢蛋走出闷热的室内,在夏末的花园里感到另一股不怀好意的燠热。
——
罗塞特夫人的花园是件精巧的玩意儿,据说设计师仿造了东方贵族的庭院,利用植物和围墙搭建了一座以喷泉为中心的迷宫。遮蔽物随处可见,泄密和偷情得以尽情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