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根本不是安神香,而是一款毒药,日日熏陶,毒可入骨。”
咸阳宫一角宫室的偏殿,被软禁的长君随手拿起一件扶苏的遗物,无视掉扎在自己身上的森冷视线,语调平淡而随意,就想是在讨论天象何时有雨。
嬴政听着手一紧,攥紧了手里的圆盒,眉峰凝着终年不化的霜雪,眼神幽若寒潭。“此香朕已令太医查验过,没有查出你所说的毒性。”
“陛下要弄来刍余,混在一起就会看到奇妙的变化。陛下,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长公子熏此香数年却未有事?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他体内本就有刍余,所以才会夜夜难眠,神经抽疼,日不能安。”
后面十二个字长君说得轻飘飘的,而落到嬴政的耳中不亚于道道惊雷,震得他手脚俱冷,僵木不能动。
嬴政当时以为扶苏是心情不佳,被幽禁不能出宫而不能适应,才会食欲不振,睡眠也不好,哪知竟是这样的原因。
“熏此香而无碍,需得先中回毒,陛下可还有疑问吗?”
长君转了圈手里的随侯珠,借着光看了看宝珠上的裂痕,宝器有灵,不容易受损,若非此物出自嬴政,他会怀疑是仿造的。
嬴政咽下喉头一口腥甜,拧紧着眉,“你说扶苏中毒了,可他的体内无毒……”
“此毒不发作,是查不出来的,你没有注意到长公子的身上会有一些细小的伤口么?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应该是每隔一月就会针灸放次血,才能压制着毒素。其实啊,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就算没有终南山的那场意外,长公子也不一定会活得过陛下的。”
长君纯粹是一副就事论事的口吻,不带丝毫个人情感,但嬴政却觉得他是在借机讽刺自己,要不是有求于人,他真想一片片活刮了长君。
当然他不是没做过,在长君第一次送上门的时候,嬴政就拿他泄恨了。
所以吸取了教训的长君第二次伪装成可以和亡灵对话的神秘人物,要放在平时嬴政一定收拾了他,但现在他正缺这种奇人异事,连忙请进了宫里。
嬴政发现是长君后又动了杀机,要不是他,扶苏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要不是他,魏曦冉也不会要扶苏去终南山,这两人都是祸害,他早该杀了!
这回长君先抛出了饵,一步一步,引得嬴政走进了他的计划里。
心思斗转间,长君已经有了计较,微微一笑道:“不过浮生梦如其名,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陛下如果还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将香交给我,只需稍加炮制,就能送你一场美梦。”
“美梦?”
“点燃此香,你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人,也能做你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弥补一次遗憾,难道陛下不心动么?”
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的失败,在追逐成功的过程中,长君逐渐明白什么叫渴望,世人都渴望成功,而这个成功可以是任何意义上的目标的实现。
嬴政有多想再次看到扶苏,就如同长君有多想看到真真正正的魏曦冉,绝不是克隆出来的伪劣残次品。
嬴政没有理由不心动,秦国是不重方士的,尤其是在焚书坑儒之后驱逐方士,但在长公子亡故后,嬴政竟招方士入宫招魂。
长君乐见嬴政疯魔,嬴政的执念悔恨越深,于他的计划越有利。
每一个世界都有既定的运行轨迹,嬴政是天定的天下共主,他身上有着绝顶的气运,是所有人族气运的总和呈现,长君需要他的帮助。
只有嬴政的配合,才能推动日月山河轮转星盘——他特制的法器,来分裂这个世界。
长君劝服嬴政的过程很简单,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人都只能活一次,谁也没有来世,但我们可以重来一次,你不想试一试吗?”
这个时候嬴政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只要有人告诉他能再见到扶苏,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也根本不在意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三日之后的一天夜里,嬴政屏退了寝殿内伺候的宫人,小心翼翼的按照长君的叮嘱点燃了此香,躺到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就是三天。
梦里给嬴政呈现出了最恐惧和最渴求的景象。
嬴政以为他最害怕看见的是在终南山地宫里射出的那一箭,Yin差阳错的要了扶苏的性命,此后他都活在噩梦中,每一个午夜梦回想起来竟泪shi玉枕。
可梦里出现的,是他去急匆匆赶去九原,也没看到扶苏,蒙溪告诉他扶苏没了,他屏住呼吸等着蒙溪的下半句话,他的扶苏是去终南山了,他知道。
然而蒙溪没有再说话,嬴政急了,他想摇晃蒙溪让他接着往下说,是要急死他吗?
这时讨人厌的白谞走过来,冷冷的告诉他,“殿下是你逼死的,你还记得你赐下的那道诏书么?他如你所愿自刎了,你满意了吧。”
嬴政气极,额角青筋绷出,分外狰狞,他没有下达那样的诏书,他没有让扶苏自刎,白谞在说些什么?难道扶苏真是让自己给逼死的?
嬴政想反驳,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