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净洗过的蓝天下,范绥偶遇到在齐国驿馆当差的越秋,便从他哪儿打听齐国公主的事情。
越秋懒洋洋的靠着柱子软得像没骨头的鱼,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头戴富丽的金冠,手里摇着一把乌金大扇,全身上下都写着几个字:“我很贵,超级贵!”
“越明骰,你怎么穿成这样……”俗气得要死!范绥眼角狠狠抽了下,扭过脸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直视越秋。
越秋浑然不知自己有多辣眼睛,开开心心的转了个圈,展示他偷来的一身华服:“昌隆君给他小儿子贺寿,礼服我就先借来穿一穿,你看值钱吗?想买吗?典给你怎么样?对不起,我忘了你是个穷鬼,你应该买不起。”
范绥嘴角也抽了抽,无力扶额,“你知道我哥是咸阳令的吧?你居然要把偷来的赃物典卖给我?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谁告诉你我是个穷鬼的?”
越秋晃着折扇说:“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于这身衣裳,你不说我不说,咸阳令大人又怎么会知道。”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日落之前,你这身新皮不换回去,我就要亲手把你抓紧咸阳狱里。”
“通融一下,后天还可以吗?”
“你可以准备一下去除咸阳狱了。”
越秋遗憾不舍道:“成,范达人,我明白了。”
范绥临走时才想起他还有事要嘱托越秋,“你既能进驿馆,能打听得到齐国的公主么?”
越秋讶然瞟一眼范绥,“范大人莫不是看上那公主了?”
越秋老脸一红,恼怒道:“齐国公主是要嫁给我家殿下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想让你观察观察这位殿下的品行,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我家殿下!”
越秋哼了哼,站得高一个台阶,垂着眼看范绥,Yin阳怪气地道:“那可有点难办,在你们眼里,还能有人配得上你们完美无缺的好殿下的?那得是什么样的天仙啊!”
范绥捏起拳头,“又想挨打了是吗?”
越秋一秒钟就妥协,“成,小的这就给您探去。”
越秋干脆将公主的画像靠回忆临摹出来,范绥一看就惊讶了,“怎么会是她?”
“你居然认识她?”换回一袭葱绿常服的越秋顺手拿起几案上的水果啃了一口。
范绥不想理会,更懒得去问越秋到底又偷了谁家的衣裳,真白瞎了他那张不错的面皮,审美竟然这样差劲。
画像在摆上扶苏案上前,扶苏正在国尉府里议事,日落时分才回。忙碌已经是日常了,回咸阳后没有军务缠身,日常琐事太多。
后日便是吉时大婚,奉常捧来新服礼冠找不到人试衣,只好转头去请嬴政。
嬴政令人将衣衫展开,目测一番指出几个地方尺寸要改一改,根本不需要长公子亲自来量体裁衣。
晚上召扶苏去偏殿聊至深夜,以夜深露重为由将扶苏留宿偏殿。
夜虽深,然宣英宫是距章台宫最近的宫殿了,且这时令夜露尚未起,嬴政找的借口拙劣得很呢。
今日,嬴政午时偶一兴起,踱进布置得一切停当的宣英宫,椒墙暖目,红绸结彩,宣英宫上下个个都沾着喜气,他略嫌冷薄的一张脸有些不合时宜。
央芷亲手挑选洒帐的花生红枣和莲子,嬴政瞧了瞧,想起民间有“早生贵子”的洒帐习俗,他可对未来的嫡孙一点期望也没有。
嬴政在央芷略带疑惑的视线下随手抓起一把,抛了一半给赵高,面无表情的捏开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咀嚼时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赵高捧着嬴政的赏赐,坚硬的干莲子让他无从下嘴,何况宫中根本不缺这些添彩头的东西,够他们吃一辈子都吃不完的。
“大王?”
盯着央芷不解的视线,嬴政面不改色地道:“辛苦你了,赵高,一会儿将这莲枣都送去御膳房煮成粥,分给宫人们,大殿下大婚,也让他们喝口粥吧。”
赵高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后忙满脸堆笑将央芷搀扶起来,不无谄媚讨好地道:“是,辛苦芷姑了,让老奴来就好,您歇着,您歇着。”
央芷抽回手臂,起身对嬴政行了个礼,“大王慈怀,令人感动,奴婢这就去命人多分发一些果子让阖宫同乐。”
“去办吧。”嬴政淡淡道,状似无意的一脚踩碎了一颗莲子,大步踏进宣英宫。
当初赐此宫作为扶苏寝居时,嬴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里会迎进来一个新主人,他还要赋予夺走他长子的女人尊贵的地位和权力,真叫他太不甘心了。
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当年郑姬病故,嬴政将扶苏接出了冷宫,年少失去生母又在冷宫长大的小孩待人畏怕,嬴政花了一些时间陪他,权当做曾经疏漏的弥补。
后来为了保全扶苏,嬴政只有将他送离自己的身边,为解思念之苦,后来的几年嬴政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宣英宫度过。
不敢说这殿内的一砖一瓦他都了如指掌,但殿内的布置都是他Jing心挑选,比章台宫不知用心了多少倍。